凤凝烟瞪着眼睛，嘴巴微微噘起看着他，浑然不像一个即将为人母的一国皇后，俨然是被丈夫宠爱惯了的娇滴滴的小娇娘。
她的俏丽娇憨，让沈凌绝心中一动，呼吸都乱了一下：“是，我答应你的。”
沈凌绝不着痕迹地变了个姿势，不让凤凝烟发现自己的反应，而凤凝烟沉浸在归家的喜悦中，也浑然未觉有异。
明明如愿了，可是沈凌绝却又高兴不起来了，有种被忽略怠慢的感觉，他气呼呼地道：“赶紧睡觉吧！”
凤凝烟一下子扑过来抱住他的胳膊，猫儿一样用脸颊蹭着他的肩头：“好……”
然后带着甜笑，琢磨着要带些什么东西给父亲、给四姨，还有未曾谋面的弟弟，但是不消片刻，她就睡得沉了。
反倒是之前困顿的沈凌绝，木着脸，盯着帐顶的石榴百子图，睡不着了。
翌日一早，凤凝烟惯例起来服侍沈凌绝更衣上朝去，悠闲地用了一碗粥垫肚子之后，立刻让人去请叶柏苦进宫。
昨夜沈凌绝说起南下之事，虽然答应她不会亲赴南疆，可她一想到宁南与南疆咫尺之遥，一想到他待在与段华音那么近的地方，心里就不安的很。
等到叶柏苦一来，她也顾不得寒暄了，直言道：“叶先生，这么久了，你可琢磨出相思蛊的解法了？”
叶柏苦迟疑了一下，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色木纹的小匣子。
凤凝烟的眼睛顿时一亮！那匣子只有巴掌大，若不是装药的，恐怕就只能装两块糕点了。
她热切地看着那匣子，几乎克制不住的想要将它抢夺来，却听到叶柏苦道：
“我此前从未研究过相思蛊，手边也没有相思蛊的蛊虫亦或是中了相思蛊的人给我试药。”
沈凌绝虽然身中相思蛊，但绝对不可能冒险让他做实验的。
他继续道：“我只能从先祖留下的解蛊之法进行推敲，实验多次，制成这种对所有蛊虫都有一定效用的药丸。”
“一定效用？”凤凝烟的笑容凝结在脸上，“叶先生的意思是……”
叶柏苦颇为羞愧：“此药并不能彻底驱除相思蛊的蛊虫，但服用以后，可以令蛊虫进入沉眠。”
凤凝烟皱起眉头，她想起敏贵妃以笛音催眠蛊虫之事。
她可并不满足单纯的催眠蛊虫，因为无论再如何催眠，蛊虫还在沈凌绝体内，那便是一个巨大的隐患。
“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？”
叶柏苦摇摇头道：“我学艺不精，水平有限，也无从向族中的前辈讨教，暂时只能想到这种办法。”
凤凝烟颓然坐下，单手揉着鬓角，良久无语。
虽然叶柏苦没能找出相思蛊的解法，自己也觉得惭愧，但是他亦有自信，这么短的时间内，也只有他才能在制作出克制相思蛊的药物。
“虽然我还没研究出破解之法，但是这只是暂时的，相信在这匣子药丸用完之前，我一定能研制出真正的解法。”
凤凝烟问：“这几颗药丸，该不会像云安百解丸那样只能服用几天吧？”
叶柏苦这才明白凤凝烟为何这般丝毫不见喜色。
他摇摇头，微笑道：“如果是像云安百解丸那样只能服用三天的药物，我也不敢拿到皇后娘娘面前献丑了。”
他打开匣子，露出十二枚拇指尖大小的朱褐色药丸，道：“这一枚药丸，可以让蛊虫沉睡一个月，十二枚，便可以控制蛊虫一年的时间……”
不待叶柏苦说完，凤凝烟便转忧为喜，目光灼灼的看着药丸。
有了这些药丸，便能保证沈凌绝一年之内都不会受蛊虫控制？！
这一年的时间，足够让她灭南疆、活捉段华音，迫使她解除相思蛊！
随即，她才惊觉先前的误会，宛如是对叶柏苦医术的质疑，不好意思的对叶柏苦道：“对不起叶先生，本宫还以为……”
叶柏苦摆摆手，了然的笑道：“我明白皇后娘娘的感受，因为在意，所以患得患失，这种感受，我明白，所以娘娘无须介怀。”
沈凌绝的蛊毒哪怕还没有解除，但是有了这些药丸，已经足以让凤凝烟暂时放下心中担忧，便也能抽出余暇去领会其他意思了。
……
距离京城千里之遥的南疆皇宫里，凤凝烟心心念念要活捉的那个段华音，此刻正呆滞地坐在窗下。
段华音体内的余毒虽然已经消除，但是那张因为毒素而溃烂的脸，却永远不可能复原了。
这段时间里，公主寝殿里的镜子全部都被挪走了，好让段华音不必看见自己丑陋的模样。
但是，没有人的时候，她依旧会摸一下自己凹凸不平的脸，也不是不想知道自己到底毁容到什么地步。
从婢女们回避惊惧的神色中，她也能想见自己现在的模样有多么的骇人。
之前在九天玄女洞中，段华音亲眼看着婧月一点点化成白骨，但当时她脸上的疼痛令她只想着保命，不要像婧月那样惨死。
如今随着余毒一点点拔除，性命无忧了，脸上的伤痕却没有一点康复的迹象。
一直自持美貌的段华音又如何受得了？
她每日就是如此，郁郁寡欢地坐在窗前，半步也不走出去。
虽然刚春节刚过，但是南疆温暖，花木已经葱翠，早春的花卉也都慌忙萌出了苞，开出了花朵。
看着满园蓬勃的春色，段华音越发的郁结起来。
“去给我拿把镜子。”
在旁边帮她沏花茶的婢女顿时一惊：“公主殿下，您的伤还没有全好，还是等……”
“叫你去你就去！”学过蛊的段华音也是懂得一些医理的，她哪里看不出来最近给她吃的药全是温补的。难道她脸上凹凸不平的伤痕，是温补就能补的起来的吗？
本就被敏贵妃的毒药伤得面目全非的脸，一狰狞起来，简直比恶鬼更加可怖。
纵使已经在她身边伺候过好一阵子的婢女，也被吓得浑身颤抖，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。
婢女的反应，更叫段华音心中恐惧不安，暗暗握紧了膝盖上的拳头。
婢女去了许久，才叫了两个人一起搬了一面镜子进来。
“你们都退下吧。”段华音坐在窗前，佯装不在意的样子。
等到所有人都退出去之后，才深吸口气，缓缓走到镜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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