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炫酷书屋 > 枭雄入赘后 > 第74章 第 74 章
 
做土匪水贼, 好像都有在身上藏匕首的习惯,仇阳的匕首每日打磨,锋刃无比, 三两下便将剩下那一半头发完全割断了。

夜幕深林,楚熹忍痛松开手,任由根根发丝随风远逝。

脑袋好轻啊……

曹孟德先生割发代首, 有割掉这么多吗?

楚熹捋了一把自己蓬起来的杂毛,牙齿咬的咯吱咯吱作响。

她这个跟头当真栽大发了, 若是传出去, 她安阳楚霸王还怎么在江湖立足!

楚熹愤怒的同时,也在心里反省自己。

走到这一步, 不怪别的,就怪她大意,轻敌,草率, 直白点说,楚熹膨胀了,她以为安阳和薛军结盟,她捞着一个常州郡守的官衔, 就可以在常州境内无所顾忌的横行了。

可兔子急了还咬人, 何况赵斌财那等老谋深算的东西。

楚熹用一头及腰长发换了个此生难忘的经验教训,她自觉意义深刻, 堪比曹操割发代首,心里稍微舒服一些。

“少城主, 咱们到山顶了, 还要再往下吗?”

“赵家庄的人追上来没?”

“暂时还没动静。”

楚熹拍了拍仇阳的肩膀, 从他背上跳下来, 故作若无其事道:“清点一下人数,看看有没有受伤的,先歇一会。”

“是!”

城卫们听她哭嚎了一路,这会也不敢提她的伤心事,都假装没瞧见她鸡窝一样的脑袋,转过身去各忙各的。

楚熹背靠在一棵大树底下,虽努力强迫自己不去在意,手还是下意识的梳理那参差不齐的杂毛。

仇阳视线停在她身上,久久不移。

楚熹这会神经格外敏感脆弱,脾气前所未有的糟糕,几乎呲着牙瞪仇阳,双眼晶亮,怒气冲冲:“别看我!”

仇阳抬手掩唇,发出一声压抑的低笑,然后又说:“不难看。”

楚熹把头发理顺了,最长的那一截到脖子,摸着底下还是烧焦的,如何能信仇阳的鬼话:“你再说一句我跟你没完!”

仇阳沉默了。

他没有故意哄楚熹,真的不难看,那黑亮的头发蓬蓬松松的贴在脸颊两侧,显出一种天真可爱的稚嫩。

相比妇人发髻,这样的楚熹,不仅不难看,还格外好看。

只是仇阳不敢明目张胆的说“好看”。

楚熹对仇阳发火动怒,城卫们都瞧在眼里,心中暗道,到底是姑娘家,把头发当成命一样的姑娘家,平白丢了半条命,没有让他们冲下山和赵家庄的私兵决一死战,只是哭两声,骂两句,已然是惊人的理智了。

了不起!

楚熹手不离头发,心中焦灼烦躁,脑袋却在疯狂运转。

她想赵斌财敢冒风险动手,定然是要挟持她钳制老爹和薛进,目的绝非小小的赵家庄,不出意外,该是离此地最近的常德城。

常德城,凭赵斌财手里那三瓜俩枣,死也守不住,唯有打着阻截薛军粮道的旗号,与沂都结盟……如此一来,薛军便是三面受敌,处境堪忧。

可她逃到了山上,有两千城卫保驾护航,想抓她哪里是那么容易的。

摆在赵斌财面前的唯有两条路,其一,背水一战,奋力一搏,其二,收整行囊,趁早逃命。

楚熹要是赵斌财,肯定逃命,他手下的私兵虽不算多,但逃到哪方势力麾下都能讨一口饭吃。

“少城主,清点完了,一个不少,只有几个受了点轻伤,并无大碍。”

“嗯。”楚熹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一点,手终于离开了头发:“带一队人去半山腰盯着,他们稍有动作立刻回来禀报。”

城卫领命而去,从来到走都没抬头看楚熹一眼。

仇统领都挨骂了,谁还敢在这时候拱火。

而山下,赵斌财这会比楚熹更焦灼,他低估了仇阳的本事,竟这般轻易的让楚熹给逃了,逃了,再想抓回来难如登天。

赵斌财拿不定主意,给他出谋划策的惠娘就成了他的主心骨:“惠娘,这该如何是好?”

相较赵斌财,惠娘有种超乎年纪的冷静,仿佛她打娘胎里就在出谋划策,老练且成熟:“常州终归是薛军的地盘,拿不住楚熹,我们便是俎上鱼肉,任人宰割,父亲,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,我们撤吧。”

“撤?撤到哪里去?”

“先去顺清,而后渡江,逃往兖州。”

惠娘所说的这条路线,多是崇山峻岭,又有猛虎野兽,可谓凶险至极,能不能活着到兖州,全靠老天保佑。

可这是眼下唯一能保全性命的法子。

赵斌财闭上双目,沉声开口:“好,就照你说的办。”

赵氏一族在赵家庄盘踞百年,积威甚重,伥鬼众多,虽有不情愿背井离乡者,但叫他们独留在赵家庄应付楚熹,他们也没有那份胆气,只好跟随赵斌财北上逃命。

赵家老宅火光烛天,而庄里四处一片黑暗,赵氏一族及手下伥鬼像一群阴沟里的老鼠,贴着墙根东冲西窜,很快便带着大量钱财和米粮消失在夜色之中。

守在半山腰的探子无论如何都想不到,前脚还憋着劲要同他们搏杀的私兵,后脚就匆忙逃命,等反应过来时,早就人去楼空,消失的无影无踪了。

楚熹真觉得自己是走背字,打从到了赵家庄,一件顺利的事都没有:“你们就是这样盯梢的!那是人少吗!几千个人!能在你们眼皮子底下开溜!”

城卫们办事不利,又赶上楚熹心情糟糕,鸵鸟似的埋着头,不敢辩解一字半句。

楚熹抿唇,给他们将功赎过的机会:“赵斌财要跑,准会往北边或者东边跑,人多,带的东西也多,应该不会太快,给我去找,找到了别声张,留下记号。”

“是!”

“再出差错!你们这个月的例银就没了!”

“少城主放心!”

他们走后,楚熹又派出一队人去迎陈统领,想着内外包抄,除非赵斌财插上翅膀,否则很难逃脱,可她仍是低估了赵斌财的本事,此为后话,暂且不提。只道赵斌财逃走后,被晨曦微光所笼罩的赵家庄仿佛彻底空了下来,寂静的凄凉诡异。

楚熹不由困惑,按说赵家庄的百姓不会只有区区几千:“挨家挨户去看看,这到底怎么一回事。”

赵斌财手下的伥鬼逃得仓惶,院门都大敞着,其余则门户紧闭。

说是紧闭,那破旧不堪摇摇欲坠的木门也挡不住什么,城卫走进院里,低声唤道:“有人吗?”

“……”黄泥草房里沉默了一阵,才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:“你们,是谁?”

城卫道:“我们是常德城的,老人家不用怕,出来说话。”

门咯吱一声响,走出一个几乎瘦成了皮包骨的老者,他头发花白,面色黝黑且布满褶皱,瞧着没有八十岁,也得有七十岁:“常德城,常德城不是被……关外人占了吗,你们是关外人?”

城卫道:“不,我们是安阳人,如今安阳少城主兼任常州郡守,老人家不晓得此事吗?”

“爹——”屋里传来一个女子尖锐的声音:“我们就是本本分分过日子的小老百姓,我们什么都不知道,你们快走吧。”

女子的声音当中充斥着恐惧,警惕,防备,甚至有那么一丝愤恨。

城卫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,转身出去找楚熹。

楚熹正在照镜子。

她细细端详着自己的头发,感觉真不难看,就是短的有些别扭,犹豫了一会,抄起剪刀自己修理整齐,顺带手剪出一个齐刘海。

嗯……好多年没有留这种学生头了,不得不承认,还挺显嫩的。

虽然但是。

在古代这种发型也太穿越了吧!救命啊!她还要不要出去见人!

楚熹崩溃,把好不容易理顺的头发揪得稀巴烂:“啊!我不要活了!”

“少城主……”仇阳在她背后,低声道:“不然,戴上这个……”

楚熹抬起头,透过镜子看到仇阳手里捧着的幂篱,微微一愣,随即笑道:“你还挺有办法,拿来我试试!”

幂篱原是不宜佩戴的,可楚熹如今这发型,随手一扣就成了:“怎样?能看出来吗?”

“看不出来。”

“那便好,我还怕吓着百姓,叫他们以为常州郡守是个文疯子。”

楚熹带上幂篱,心情骤然阴转晴,蹦蹦哒哒的出了门,正好迎面碰上几个匆匆而来的城卫:“少城主,庄子里的百姓都很排斥咱们,一句话也不愿多说。”

“不慌不慌,见着年岁大的老人没?”

“属下遇着一个!”

“走,带我去瞧瞧。”

比起城卫们,楚熹有个得天独厚的优势,她是姑娘家,年纪轻,声儿又脆嘴又甜,往老者家门口一站,人还没见着呢,就先喊一嗓子“阿翁”。

乡里百姓管祖父不叫祖父,也不叫爷爷,都叫阿翁,楚熹这一嗓子直接把自己拉到孙女的位置上,让人很难对她设防。

门再度被打开,老者颤颤悠悠的走出来说:“你是哪个……”

楚熹在幂篱后笑道:“我姓楚,是常州新上任的郡守。”

“郡守……”老者扫了眼站在楚熹身后的一众城卫,将信将疑道:“郡守大人……有何贵干。”

楚熹知道他在怕什么,干脆的说道:“赵斌财和他手下的卫队都叫我们打跑了,阿翁……”

话还没说完,屋里有了声响:“赵斌财被打跑了!”

楚熹转而对屋里的女子道:“是呀,拖家带口跑了几千人,你们昨夜没听见动静吗?”

一瞬间的寂静后,屋内传来凄惨悲恸的哭声:“小宝!小宝!快醒醒!我们能出去了!”

楚熹听这动静不对,快步走进去,只见一张连席子都没有的木板床上坐着一个干瘦的妇人,而妇人怀里抱着一个干瘦的小少年,他嘴唇干裂,面色蜡黄,已然是奄奄一息。

楚熹睁大双目,忙转身唤道:“快!弄些米汤过来!”

昨夜的一把大火,烧了三四车从安阳带来的米粮,剩下的那些全都被赵斌财卷走了,城卫在赵宅翻箱倒柜,终于找出一袋粟谷,煮了一锅米粥。

那小少年看着像是三两日水米未进,不敢喂他太多,楚熹只端来一碗稀粥,递给妇人。

妇人伸出一双枯木般的手,小心翼翼接过,垂眸对怀里的小少年道:“小宝,吃饭了。”

小少年凭借本能张开嘴,像是嗷嗷待哺的一只雏鸟。

楚熹看他还有意识,还能吞咽,松了口气,心里又不禁发愁,赵家庄百姓的处境,比起当初挤在安阳城外的流民更为艰难。

楚熹思忖片刻,吩咐一旁的城卫道:“你去新河找乡长借一些米粮,然后再赶去亳州大营,让薛进把通向亳州的必经之路都封死,决不能让赵斌财逃去亳州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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