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红了脸，往后一退。
“怎么了？”初南好奇我的表现，他也上前去听个究竟，我却赶忙将他拉住了。
他不过就是刚成年的毛头小子模样，这些事，他还是不知道的为好。
我一路将初南拽到了地下室的另一个方向，然后找了个角落蹲坐了下来。
“喂。”见我许久都没有作声，初南用手指戳了戳我的肩膀，“原来你自己也是知道人和鬼在一起是会有损寿命的啊。”
我侧头，等着他的下文。
“劝别人的时候头头是道，怎么落在自己身上就不知痛痒了。祁临不也是鬼么？怎么你就不愿意和他分开？”
“我……”我眨了眨眼睛，思索着怎么回答初南这个问题。
“我也是鬼啊。”我笑了笑。我自然知道这个答案不是我的真实想法，可是我不想再因为这样的事跟初南闹矛盾。
空气又静默了下来。
我伏在膝上，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。
现在可以肯定是那个女鬼对我没什么恶意，不然刚才她就已经可以向我下手了，而且邹应龙一直都是跟她保持着某种关系的。
会不会跟我和祁临一样，是冥婚？
可是他明明可以选择一个健全的女子安然度过一生，为什么要和一个女鬼纠缠呢？
我趴在自己的手臂上，思索着这些事。
气氛变的尴尬，初南没有去听，但是他肯定也知道了屋子里正在做的事。我有些局促不安，初南就算看起来再小那也是个男人。我跟他坐在一起，总觉得有些不自然。
初南明显感觉到了我的异样，他伸出手，若无其事的打了个响指。
星星点点的金光从他的手指中飘散了出来，像是黑夜里飞舞的萤火虫，将我们所在这角落里点亮。
“好漂亮啊。”我不由得感叹。
小的时候我最喜欢看烟花了，江家每到逢年过节都会燃放烟花，那五彩斑斓的颜色在黑夜中绽放，而在地上的看烟花的人聚拢而坐，聊着家常，互相道着节日快乐。
后来等我成了年，开始明白了那些祝贺里夹杂的虚假情义，我便不再期待看到节日的烟花，而是和长令溜出去，买上一圈自己放，虽然不大，但是我和长令都笑得很开心。
到现在，我已经很久没看过烟花了，陪我看烟花的长令，也不在了。
初南的手指动了动，在空中画了一些粗略的图案，那些金光随着他的手而动作，最后，所有的光都汇集拢来，变成了一朵金色的花。
“呐，送给你。”初南将花“摘”了下来。
我伸手去接，可是在我的手要碰到的时候，那朵花却四散而开，变成了很多很多个爱心的形状。
我笑了。
这么久以来，都没有这么纯粹的笑过了。每天都徘徊在生与死的边缘，快乐已经变成了一件很奢侈的事。
我将双手伸了出去，任凭那些光点在我的手上飞舞。
“庭遇。”初南突然叫了我一声。
“嗯？”我回过头，对上他有些灼热的目光。
“你笑起来真好看。”他对我说。
金光在他的眼睛中反射了出来，让他干净的眸子变得越发透亮。
不可否认，初南长得真是精致呐，那双眼睛里有星辰大海，有漫天飞舞的光，还有……我。
意识到自己已经盯着他看了很久，我回神来，收回了自己的目光。
“谢谢。”我小声的说了句。
“庭遇，我有件事想和你说……”初南吞吞吐吐。
“怎么了？”我疑惑的问他。
初南犹豫了一下，张嘴。
可还没等他将话说出来，邹应龙的房间那边已经传来了响动，一阵凄厉的女人声音响了起来，我和初南交换了个眼神，两个人不约而同拔腿跑去。
“邹大哥！”我站在门口，继续拍着门，“发生什么事了？”
房间里的声音小了下去，只是隐约有一个女人的啜泣声，我越发觉得事情不对，用身子撞着门。
初南将我拉到后面，他的手上带着光去触碰那层结界，正准备加强力度，那个扇门，却突然被什么东西从里面撞开，四散而裂。
我吓了一跳，等反应过来时，眼睛已经可以看到屋里的场景。
邹应龙光着上身躺在床上，脸色苍白。而一个白衣女子正守在他的旁边，拉着他的手，哭得难以自抑。
那女子不过也就是20岁左右，眉目清秀，一头齐腰的长发乌黑柔亮，与白色的裙子相得益彰，周身的气质，给人的感觉，只能用纯净来形容。
她难道就是刚才闯进房间和邹大哥发生关系的……女鬼？
“邹大哥怎么了？”我进了门，却又不敢上前去。
女子缓缓的回过头，一双眸子里全装着眼泪，饶是我一个女人看了，都觉得要对她生出几分可怜。
她没有说话，我想她的意思已经是默许我们靠近她，小心翼翼的走过去，初南跟在我的旁边，从女子的手里接过了邹应龙的手臂查看他的症状。
“是阴气侵体。”初南的眉头紧皱了起来，“应该是长时间与鬼魂在一起，阴气已经入侵了他的五脏六腑。”
我自然能够明白初南所说的“在一起”是什么意思，这样的症状，我初期和祁临在一起的时候也曾经出现过。
我看着那白衣女子，踌躇着，却还是问了她。
“你是谁？”
她已经死去很久了，为什么还要再人间游荡，为什么要以这样的方式来伤害邹大哥？
女子的身体一直在颤抖着，她看了我许久，最后还是起身。
书桌上的相框还是压着，可是她却伸出了手去，将相框给扶了起来。
照片已经年代久远，可是邹大哥却将它保存得很好，我隐约能看到，上面有个少年牵着一个女孩的手，那纯洁的白色，那张清秀的脸，与面前的女子重合，毫发不差。
而那个少年，虽然与现在确实有些区别，可那眉眼，却还是没有变过。
“我叫雪茉。”女子开口讲话，声音很是清脆。
“你死了？”我惊讶。
鬼会一直维持着死去时候的形态，她这般样子，就跟照片上一模一样，那岂不是代表，她在与邹大哥拍照的年纪，就已经亡故了？
这么多年，难道她就一直呆在邹大哥的身边吗？
雪茉点头，她朝着我走过来，眼睛瞥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邹应龙，蓦然，跪在我面前。
“你，你这是干什么？”我吓了一跳。
“姑娘，我知道我罪无可恕，我本已经成了鬼，却仍然贪恋与应龙在一起的时光，一直流连在他身边，以致于日积月累给他带来了这么大的伤害。”雪茉流着眼泪，那痛心疾首的模样，让我也跟着难过了起来。
“你既然知道，为什么就不肯离开他去投胎呢？”我不是很明白，如果她无法保全他，为什么不肯放了他？
难道她的爱，就是要带着他一起去死吗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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