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炫酷书屋 > 大明恶贼赵期昌张祖娥 > 第180章 所谓的表示
 
次日一早,赵期昌在左近一处宗族果林中练剑后,与等候的李知县汇合,率亲卫甲骑二十余径直赶赴固堤店。

也是一早,周是问梳洗打扮得体,身边书童已早早下地耕地。他家中产业不丰,目前也就五十余亩罢了,只有一家佃户,佃户之子便是他的书童。

他头戴马尾编织的网巾,额间扎着青色一字巾,在简陋却藏书丰富的书房里踱步,临出门还是忍不住从书架上取下一截竹筒,打开后是一支寻常黄竹杆子的毛笔,以及半截松烟墨,嗅着墨香片刻,深吸一口气,收好这一切,他就出门了。

周是问还没走到街中,赵期昌等人便已抵达。

当街跪着一青年,双手反绑赤着上身,背上还裹着荆条。这青年背后,固堤店士绅豪族约十二三环列。

赵期昌下马,抚着战马鬃毛,看着眼前这阵仗,扭头对梁梦龙笑道:“乾吉兄,某就知道这是一场大是非。”

这帮人连负荆请罪的戏码都摆出了,说明事情绝非周是问说的那么简单,甚至已经与李知县沟通过,等赵期昌过来,就是正式按着他们的剧本验完戏码,将‘误会’消除。

梁梦龙点着头左右环视,固堤店此时当街只有这些人,再无旁的丁壮,远处还有一些老者蹲坐在墙角一排排晒着太阳,就连戏耍孩童都少。

农忙时节,能动弹的人都会下地,就是小孩子也能拾捡麦穗,自然也要跟着家里大人一同下地。

赵期昌这边望着不出声,那边固堤店士绅集团也憋得难受,但也没憋多久,很快李知县就骑着毛驴风尘仆仆赶来。对于已经习惯出入乘轿的李知县来说,回到青年赶考时骑驴子,已经是很给赵期昌面子了。

“拜见父母官大人。”

“学生拜见青天大老爷。”

李知县下了驴子,一袭青衫便服整理仪容时,有功名、没功名的士绅先后行礼,李知县摆着手笑的和煦:“诸位莫要多礼,本官给诸位引荐一番,这位是都司府都指挥佥事,执掌登州卫捕倭军健儿的少年英雄赵公讳期昌。”

第一次被人在正式场合以公称之,赵期昌多少有些不适应,不过以他堂堂三品武职,在一帮乡野有名的土鳖面前,冠之以公似乎也合情合理。

依旧板着脸,上前拱手左右转身见礼:“本将赵期昌,见过诸位贤达。”

他背后两排甲士二十余人站开,就已经堵塞固堤店街道,人人衣甲光鲜,漆黑的鱼鳞甲折射光彩,早就看的一帮乡野土鳖口张目呆暗自惊异。

赵期昌的资料他们也在各路好汉那里摸清楚了,这帮所谓的江湖豪杰让李孟一伙人打的没了脾气,而赵期昌又是灭掉‘李孟’的猛人,最起码为了自家颜面,也要狠夸那贼酋李孟本事过人以掩饰自己的无能,那么对赵期昌更是夸得天上地下就这么一号人物,世间无双呐!

再说了,跑江湖的一个个吹牛都成了本能,而人家赵期昌的屡历也的确漂亮,自然是能怎么夸就怎么夸。

“当真英雄出少年啊!”

“我登莱有此豪杰,地方士民之幸呀!”

“赵公绥靖地方功勋卓著,请受小老儿一拜!”

一帮人围上来一人一句,一名胡子花白的老头儿还要下拜分明是倚老卖老。赵期昌可不想得了面子丢了里子,赶紧上前两步搀住者老者:“诸位显达莫要折杀小将,小将此来不是找麻烦的,为的只是给我部将士名誉,讨一个说法罢了。”

这老头儿也立刻打住下拜的心思,近距离打量赵期昌,赵期昌消瘦的面庞虽然稚嫩,可刚毅线条清晰可见,而左脸一道粉白色蜈蚣刀疤更添威势,向任何一个人讲述着主人曾经的狠厉。

而赵期昌的双眸,让这老头儿心中一颤,这是怎样的眼睛。右眼眉脚似乎在笑,可眼眸冷清一片,在右眼或许不好判断,可左眼眼眉俱是冷峻不见情感波动,让这老头儿险些膝盖一软,跌倒在地。

微微收敛情绪,老头儿另一手也搭到赵期昌手上用力晃着,点着头露笑:“当真将种!言语间,将军虎威凛然而生。着实世间难寻之勇毅大材!”

赵期昌右嘴角翘起,一口白牙:“老丈莫要折杀小将,小将最怕人夸了。”

老头儿笑容更甚,连续点着头:“好,好啊!怕人夸,就是好本事。小老儿刘本通,不知将军可有婚配?”

其他士绅见了,一名同样白须的士绅笑着:“以赵将军英姿,自然是有主的了。”

李知县也抚掌摇头轻笑,眼角泛笑:“诸位兴许还不知,赵将军乃是登莱道台朱公高足。而赵将军年前初入营伍,便让本卫张姓千户慧眼相中。”

刘本通笑着欢快,露出掉了两颗门牙的牙齿,很遗憾的叫道:“真乃我潍县之失呀!”

又是一片有意、无意的笑声,笑声让赵期昌很不自然,也跟着露出诡异笑容,左脸冷峻右脸笑。就如同他的心情一样,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,这帮老家伙一个个都是人精,三言两语就把气氛弄得笑呵呵一片仿佛世交亲故相遇一般热切。

笑声罢去,李知县这才轻咳两声道:“诸位,赵将军此来只为给捕倭军名誉讨一个说法。固堤店这边的流言着实难听,不查出个子卯寅丑来,本官也不好向朱公、赵将军交代。”

刘本通抚须点头,看着赵期昌满脸的皱纹写满了亲切,缓缓道:“此事如大老爷所说,的确是我固堤店不对。未能早早察觉、并压下这拙劣戏言。赵将军,这位便是傅家彦真。”

赵期昌看过去,傅彦真跪在地上向着他跪行两三步,磕头在地,叫道:“将爷威名远传,小的纵是猪油蒙了心,也不敢找将爷的不自在不是?”

一旁刘本通道:“这傅家子平日里虽骄纵了些,可我等乡老也是看着这傅家子长大。这是个做事讲规矩,不会胡来的孩子,纵有些许顽劣之处尚需调教,可本质上还是个良善、守法之人。”

另一名苍首老者也道:“此事有辱将军军威,我等得知后便询问这傅家子。此事确有些内情,可绝非傅家子所能做的。”

赵期昌点着头:“诸位老丈,小将也不是得理不饶人之辈。来此,非是追究谁是谁非,只是想洗去我捕倭军顶上污名罢了。”

真有这么简单?赵期昌如此想,其他人可不这么想。这少年一来,因为傅白虎一个误会被捏到把柄,直接就把人给砍了。如此心狠手辣,真有那么好打发?

刘本通也敛去笑容,道:“原本,我等也想着调查明白。可将军也知,眼前正是农忙时,不好过于滋扰下面各家子弟。若是将军可宽容半日,待日暮后镇里民丁归乡后,我等再细细盘问,直到揪出罪魁祸首者不可。”

赵期昌摇头,让一帮人紧张,却说:“本将此来一是洗清军里名誉,其二为的便是给诸位老丈说明白这件事儿。我听闻河西君贤德,也不愿如此流言中伤河西君。再者,此时议论纷纷,也会干扰乡里抢收抢种。故而,只要能消泯误会,本将也就无事了。”

刘本通闻言神情欣慰又是一叹:“小老儿那女儿命苦,而将军背负蜚语却为我等农忙而忧虑,当真贤良。还请将军放心,此事本就是我固堤店出了内贼招惹是非,我等非揪出这个祸害不可。一是为将军眼前事,二来为的也是将来乡邻和睦。”

另一名苍首抚须,颔首面容严肃:“是极,如此内贼不平,姑息养奸,从此我固堤店将永无宁日!”

李知县也开口,拉长语调以示决心:“此贼非除不可~!此贼罪行可谓是挑动军民矛盾,极大的不利于地方安堵。又诽谤朝廷三品命官,不惩戒如何警示后人!”

其他士绅豪杰也多是如此态度,纷纷开口要严惩这个无事找事的祸害出来。

赵期昌没法子,让一帮人拥簇着,进了固堤店一座略显豪华的酒楼,实际上也就是一座三层酒楼,相对于县里而言,也能说是豪华了。

本地士绅已经备好酒菜,刚上桌时周是问抵达,匆匆请罪后上席。他昨夜的行为在本地士绅看来还是很周到的,起码没有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。

一场酒宴吃到天黑镇中民壮返回,一帮乡老召集子弟、妇女开始追查最初流言的来由。事情就起源于初五日,也就是前天。

可一帮乡民都忙着夏收,根本记不清时间,不断相互指证弄得一团糟,没有一个清晰目标。张三说是从李四那听来的,李四说他从王五那听来的,王五又是从他婆娘那里,他婆娘又是从张三那里听说的,不断的绕,根本没有几个有价值的线索。

看着乡民烦躁不耐烦,而一帮士绅老头子又很热心的在询问、记录,赵期昌看了个没由头,或许这就是这些士绅给他的交代……

梁梦龙也看了出来,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,赵期昌、捕倭军终究是外人,这些士绅老头子真胳膊肘往外拐,那才是自寻麻烦。就连本县知县,都不能瓦解这种祖祖辈辈传下来的顽固势力,更别说风一样刮过的军队。

该给的表示也给你了,实在查不出,你还能怎么着?

赵期昌也只能作罢,再纠缠下去,反倒坐实了滋扰民生之事,尤其是这种夏收农忙的关键时刻。

总觉得莫名的憋屈,让一帮乡下土鳖耍的团团转。或许乡野格局小,可斗争积累的做人经验都是没多少区别的。

可事情,真的会这么简单结束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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