屋内，柳欣妍、季敏、魏胤和、元宝、小堂五个人全都坐着，只有唐敬言一个人是站着的。柳欣妍看他一个人孤零零站着难受，本来想陪着唐敬言一块儿站着的，结果季敏发了话，“你要是也站着，那就让他站到外头去。”
“娘，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。”一直记得不好的事，除了让自己难受之外，没有别的好处。在这一点上，柳欣妍算是很有经验了。
那封柳欣妍保存完好的休书，季敏忍着心疼反复看了很多遍，每看一遍，她的怒气便多一分，在她的怒气不断攀升，往着最高点去却还没达到最高点的时候，柳欣妍和唐敬言好死不死地掐着点回来了。在确认了唐敬言的身份之后，季敏的怒火几乎达到了高峰，这会儿正是居高难下的时候，柳欣妍说的话，并起不到什么劝说的作用，只纯粹是火上浇油。
“你过得去，我过不去。你有什么错？啊？你怀着他们唐家的骨肉，他不竭力全力对你好也就罢了，居然给你写了一封休书？”
柳欣妍：“……”不是一封，是好多封。但这样惹火气的大实话柳欣妍可不敢说。
“敬言他对女儿挺好的，他把所有的财物都交给女儿保管了。如果他真的有异心，凭着他的本事，完全可以让女儿净身出户的。”
“呵！为娘倒是不知道，我生了一个这般爱财如命的女儿。要是只要有银子就可以了的话，你又何必死活非要嫁给他？何家不好吗？何家也是不缺银子的人家。”
与何家议亲的事，柳欣妍并不想提起，因为那其实可以视同是她对唐敬言的一种辜负，“何家二少爷比女儿还更早成亲呢。您又何必再提这事。再说了……”柳欣妍指了指自己的肚子，“您不是总说，视如己出都是骗人的，孩子还是得要亲爹在身边才好吗？”
闻言，本来埋首医术的魏胤和抬起了头，季敏转头对上他的目光，嗫喏了半天，“你……你个讨债女儿！”
小堂一直很认真地思索着，因为总觉得‘敬言’这个名字听着有些耳熟的样子，好像是在哪里听过的。敬言，唐大人，锦衣卫……小堂眨了眨眼，想起他临走前大当家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，还有那些让他别长歪心的谆谆教导。
小堂：“……”不，不会吧，就算不是亲生的，大当家应该不会这样害他吧？
“娘，您早就把女儿嫁出去了。嫁出去的女儿，泼出去的水，就算女儿是讨债的，讨的也不再是柳家的债了。”
“不是柳家？在你收到他写的休书的那一刻，你就已经又变回了柳家人了。”
“这样啊？那也容易。”柳欣妍很自然地拿起了季敏摊开摆在桌上的休书，转手就递到了唐敬言跟前，“让他把休书收回去，不就行了？”
小堂：“……”歪理也是理？
“这是休书！你以为是儿戏吗？只收回休书有什么用，难道还能取消衙门的备案吗？”
“备案？什么备案？”
“就是……”休书、和离书和婚书一样，都是要去衙门备案的。婚书是说明两家结了秦晋之好，休书和和离书则是表示两家再无关系。
“你还去衙门备案了？！”柳欣妍转头质问唐敬言，手上的休书已经被她捏皱。
“没有！”唐敬言特别果断了摇了摇头，不到最后关头，他如何能舍得真正斩断他们之间的缘分。
“娘，敬言说没有。”季敏气得不行，因为柳欣妍邀功一样的语气。
“谁知道他是不是贵人事忙没时间去。”
“反正他没去不就行了吗？”只要结果是她想要的，柳欣妍觉得过程并不那么重要。
季敏：“……”生个女儿真的没用，这顶心顶肺的，胳膊肘往外都不知道拐成什么样了。
“行，你长大了，娘管不住你了，随你的便吧。”季敏说完这话，起身就往屋里去，走得极利落。
“岳母也是为你不平。”
“我知道啊，但是怎么办呢？我就是忍不住想要护着你。”柳欣妍想，不论别人如何，她总是要站在唐敬言一边的。
唐敬言才准备开口，柳欣妍已经先‘嗯’了一声，“你要是再说我傻的话，我可真的要生你气了。”
“好。”唐敬言笑着应了一声。
唐敬言不笑还好，这么一笑，柳欣妍忽而就有些不开心了，“到底是谁啊？怎么给你弄了这么一张脸，也太……弄得稍微好看一些也行啊。”
“这样更方便行事。”其实每一个锦衣卫都应当有一张泯然众生的脸，这样才能更好地隐藏行迹。
“所以……你是离京执行任务的，来找我只是顺道的？”
“不是顺道。”
“说说吧，你能待多少天？”于柳欣妍而言，不是顺道无非意味着他在未来的路途之上要耗费更多的时间。
“三天。”
“三天？那还是先把休书还我！”
“休书？哪儿有什么休书？”唐敬言边说，边慢条斯理地把刚才揉皱了的纸张一条一条地撕开。光是撕开还不够，他还斟满了一茶杯水，将撕碎了的纸都尽数泡了进去。
小堂：“……”早就听说锦衣卫不要脸，没想到能不要脸要这个程度。
“对了。”唐敬言看向了站在一旁目瞪狗呆的小堂，“今天刚见面的时候，妍妍你喊他什么来着？”
唐敬言的这个问题，让柳欣妍和小堂同时虎躯一震。
小堂看向柳欣妍的目光之中带着哀求，‘柳姑娘你千万管好你的嘴不要乱说话啊’，他不想被切成一块一块的。
“我……我肚子有点疼，嘶，该不会是从马车上摔下来的时候磕到哪里了吧？”
小堂捂住了脸，活蹦乱跳了一路，突然说肚子疼，傻子也不能信吧？
“怎么会呢？我明明及时接住你了。”唐敬言对自己的身手还是很有信心的。
小堂：“……”看吧看吧，锦衣卫一个一个机关算尽的，就没有笨的。
“你身上那么硬，被你接住和被墙接住有什么区别？”柳欣妍十分理直气壮地反问。
唐敬言：“……”
“那……你觉得哪里疼？”
“肚子疼啊，刚才不是说过了吗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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