穆水瑶停下了脚步，回头望向她。
墨篱低着头，双手紧拽着衣摆，犹豫了半晌，似又有些不好意思，好不容易才克服了心底的那道坎，终于道：“我听四皇兄说了，谢谢你救了我。”
她依旧微笑：“六公主的谢谢，不是已经说过了吗？”
墨篱愣了一下，但很快明白她说的是苏姜梦的事。
“你也没想象中那么讨厌，不过你以后不要再欺负青青了，青青是我最好的朋友，你要是再欺负她我也不会饶了你。”
穆水瑶面上依旧保持着微笑，可这一次她却并没有回答她，直接转身离去。
玲珑看着身后还站在那里愣愣出神的墨篱，不禁一叹：“奴婢现在相信小姐的话了，六公主的确本性不坏，只可惜识人不明，和那样的人成了朋友。”
“这不能怪她，是人都会有看错的时候，不过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而已。”
看到墨篱，她就不免想到了自己，从前她何尝不是看不清楚，最终才被自己的妹妹那般陷害。想到从前，她内心的感慨又多了几分。
收拾好心情，她带着玲珑进来帐子。
“出去，我说了谁也不要进来！”墨凌玉的声音带着极度的冰冷，他甚至没来得及看清楚来人，便已将拒之门外。
玲珑看向穆水瑶，眼底有一丝询问，穆水瑶没有多言，径直走了过去。
墨凌玉一直抱着怀中的尸体，哪怕是一具面目恐惧的尸体，也早已冰冷僵硬。但他却像是抱着最贵重的珍宝，怎么也不肯放手。
直到她走到他面前，他才终于抬头看向了她，惊讶之余声音带着几分颓然和无力：“怎么是你？”
“皇妃已去，还请殿下节哀顺变。”
墨凌玉不语，低头看着怀中的女子，即便是面对那样一张面目全非的脸，他的语气依旧温柔：“你不会懂，你们所有人都不会懂。我与瑶儿一同张大，从小时候起我便发誓要娶她为妻。即便她后来毁了容貌，即便她的性子也变了，在我心中她依旧是不可替代的存在。”
“都是我不好，我不该因为怀疑而冷落她，也不该新婚之夜让她独守空房。或许我给她再多一点关注，或许像宁王对你这般派人跟着她照看她的安全，她或许便不会发生这样的意外。”
墨凌玉语气哀伤，夹杂着一丝痛失去所爱的绝望，这个时候任谁听到都会忍不住安慰，然而她却没有。
穆水瑶语气平静，甚至带着一丝旨意：“殿下的爱实在让人感动，可是殿下的爱也同样是盲目的。”
墨凌玉抬头望向她：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？”
“殿下是最了解永宁郡主的人，也应该是最早察觉出永宁郡主异常之人，若非是被感情懵逼了头脑，以殿下的聪慧岂会不知永宁郡主并非其人。”
“你说什么？不许你这样说瑶儿。”
“且不说容貌变化，一个人怎会连性情也跟着变了，你怀里抱着的穆水瑶根本不是原来的穆水瑶。”
墨凌玉难以置信，但表情很快从惊讶变为了怀疑：“我为什么要信你。”
穆水瑶没有说话，然而她却走了上去一把拉下穆箩的衣衫，顿时雪白的肩膀露了出来，肩头上却一片白净什么都没有。
“你干什么？不许你羞辱瑶儿。”墨凌玉连忙拉上她的衣服，甚至连看也不多看一眼，厉声道，“不管你是谁，本宫都不允许你对瑶儿做出过分的事，这里不欢迎你，请你离开。”
墨凌玉的语气已经十分不客气，然而她根本不为所动，而且神情不变。
“永宁郡主小时候曾经因为贪玩受过伤，不小心从树上摔下来，肩膀上有一道疤痕，这件事穆家人都知道。而且后来郡主还和殿下抱怨过这疤痕的事，殿下为了讨郡主欢心还特地入宫去寻了药，这件事想必殿下都记得吧。”
墨凌玉惊讶，难以置信的看着她。
她却不管他的表情如何，又继续道：“即便这个冒牌货告诉王爷她失去了记忆，但这个疤痕却无法消失不见。”
“怎么会，穆家……”
“穆家人一开始就知道这是个冒牌货，蒙在鼓里的只有殿下而已。”
墨凌玉依旧惊讶，渐渐放开了手里的人，显然此时此刻他已相信了她的话。
“可是真正的瑶儿？她去哪儿了？”
“她已经死了，当年杨美人流产，那碗安胎药就是她送入宫中的，杨美人流产，她也被陛下秘密处置。为了掩人耳目，这个冒牌货才会出现在穆家。”
穆水瑶毫不留情，直接将最刺心的真相在他面前摊开，也狠狠的撕碎了他的心，浇灭了他心底最后的希望。
墨凌玉忽然间想起，的确从那次开始瑶儿就变得怪怪的，不光是瑶儿，整个穆家也变得十分奇怪。当初被忽略的一些细节，此刻想来才恍然大悟。
“殿下能明白就好。”穆水瑶看着他的表情也知道自己不必再多言了，起身便要离去，然而她刚要走，墨凌玉忽然从身后抓住她的手。
她诧异回头，下意识挣开，然而他却紧紧抓着，怎么也不放。
“告诉我，你到底是谁？”
他从前便感觉到十分熟悉，此刻那熟悉的感觉也越发强烈。
见挣脱不开她也不再挣扎，转身看向他，神情依旧是清冷的：“殿下恐怕是伤心过度糊涂了，我当然是宁王妃，也是苏家三小姐，苏、瑶。”
她说最后两个字时加重了语气，墨凌玉表情复杂，却也渐渐松开了手。
她并未停留，也并未多言其它，转身径直离去。
墨凌渊在帐子外面的不远处等着她，看到她回来便立刻拉住了她的手：“怎么去了这么久？”
“让王爷久等了。”
“走吧，回去吧。知道你肚子饿了，本王已经让他们准备好了饭菜。”他说完拉住她的手，不由分说便要带着她回去。
穆水瑶微微一笑，只觉得牵着自己的那只手是那样的温暖，让人不忍放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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