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感觉是对的，就在这天回去的夜里，爷爷就不行了。
因为白天有了这样的感觉，回去以后我没有放松，一直陪在爷爷的身边。
“哥，晚上我们都不要离开。”
晚饭，我是端到爷爷的房间吃的，爷爷的饭菜也一并端了进来。
一天下来，虽然没有自己走路，但是还是累了，他躺在床上眯着眼睛，好像睡着又好像没有睡着。
哥进来后准备离开的时候，我追了上去小声地说道。
“怎么了？”
可能我的格外紧张让哥察觉了异样。
“今天我觉得爷爷有些不太对。等下等爷爷醒过来吃了点晚饭，我再出来，你出去和他们说一下。”
我的意思哥当然明白，这几天虽然嘴上不说，但是都已经做好了爷爷随时离开的准备。
“呈呈，你出来一下。”
可能是哥将情况和爸说了，没多久，他就在爷爷门口朝我招手。
“爸？”
我不知道爸这个时候叫我出去是什么意思。
但是还是站了起来。
“爷爷这个情况，估计是不行了，他刚才有没有吃东西？”
爸的脸色十分不好。
爷爷的意识一直都很清晰，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，也知道自己还有多长时间，留在这个世上他和亲人能够相处的时间。
一切的一切，都在他心里，直到今天，爷爷的意识出现了几次不清晰。
这是回家这么几天还没有的。
显然，他的精力已经大不如刚回来的时候了，我们明白，其实他哪里都不去，身体的状况也比现在好不到哪里去了。
自从我们决定听从爷爷的意思以后，妈再也没有埋怨过我们什么。
她每天给爷爷变着花样烧一些他爱吃的，给他擦身体。
尽管爷爷几次反抗，不习惯妈对自己的服侍，但是妈都不顾爷爷的反抗坚持下来了。
我知道妈的意思，她不想以后爷爷走了留下很多的遗憾，该尽的，能尽的义务在爷爷生命的尽头都要尽完。
“基本没吃，爸，你们准备一下吧，今晚不知道能不能挺过去。“
我说完这句话，只觉得自己鼻子一酸，眼泪就掉了出来。
爸一言不发退了回去，他去叫了其他人，大家一起进了爷爷的房间。
就算爷爷现在睡着的，大家都想要陪在他身边。
希望爷爷在醒过来的一刻，能一眼看见这一生的牵绊都在眼前。
我靠在徐啸远的身上，觉得再不依靠就要倒了。
“你们，你们都在。”
很久很久，房间里一直保持着安静，谁也没有说话，直到爷爷发出了这样的声音。
他醒了，但是这句话敲在我们心上显得异常沉重。
谁都听出来了爷爷的异样。
这是人走到生命尽头，用尽全力发出来的声音。
“在，在就好，我要走了，你们以后都好好的，好，好好的。”
我们一下子凑到了床前，还没有说话，爷爷又说了起来。
妈一下子哭了，爷爷没有女儿，就爸这么一个儿子，在我妈看来，自己即是他儿媳妇，也是他女儿。
这一辈子两人都没有红过脸，如今到了这个时刻就显得更加悲伤。
“爷爷走好。”
我们几个一下子跪了下去。
爷爷走的时候，眼睛是闭着的，眼里应该是带着欣慰之色的。
“爸，请放心，您走好。”
爸对着爷爷敬了一个军礼。
用爷爷自己的话来说，人生来就知道这就是最后的归宿，谁都逃不开，他活了这么久已经够了，让我们坦然面对生死，不用为他太难过。
这样的道理放在谁身上都是说得通的，不过并不是每个当事人都可以这样明白的。
“呈呈，你怎么了？”
我站起来的时候一阵眩晕，直接倒在了徐啸远的怀里。
所有人都吓了一跳，爷爷才刚走，我不能再出什么事情了。
“没事，这几天没睡好，也可能有些低血糖，没事。”
我重新站稳，安慰大家。
自从深市回来以后，每天都处于精神紧张的状态。
如今爷爷走了，那种无力的悲伤让我全身再也找不到支撑。
“快去休息一下，我给你煮一碗红糖水喝一下。”
妈从徐啸远手里接过我，扶着我往外走去。
接下来，爷爷的后事有很多要忙碌的，他是军人，就算是退休离职的，依旧要和上面报送材料。
关于后事，参与的肯定还有部队的人，这些只有爸和徐啸远最清楚，虽然哥曾经也在部队待过，但是毕竟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。
爷爷的这个小院是当初部队里分配给他的，现在爷爷走了，我不知道是不是会收回。
“爸，这里，我们以后还能来吗？”
我记忆中，这个年代的房子还都是分配的，不知道所有权是属于集体的还是私人的，包括我们自己的军区大院。
我并不是在乎这些房子属于谁，只不过在这里这么多年，不论前世的记忆，都已经有了感情。
若以后不能再跨进这小院，不免会觉得伤心难过。
“可以，这里是部队给爷爷的，是他自己的。”
爸郑重地对我说道。
又何止我一个人对这里有感情呢。
爷爷不在了，可是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我们所熟悉的，它们都可以让我们看到爷爷生活过的痕迹。
“爸，等爷爷的事情过后，你和部队打个申请，不要去了，咱们一家人在一起。”
我搂着爸爸的手臂，亲人的离世让我更加觉得一家人应该在一起。目前我们全部回到京都来是不现实的。
爷爷虽然离开了我们，但是我们的生活还是得要继续。
在和爷爷出去的最后几天，他对哥，对爸都说起了哥。
男人之间的话并不多，但是并不代表他们对彼此不了解，毕竟是一家人。
这些年，一直没有说出口的话，其实他们每个人心里都知道。
爷爷希望爸能支持我们这些小辈，不管我们出去如何闯荡都不要有怨言。
他还特地关照了爸，这些年在岗位上也差不多了，给年轻人多留一个机会，也给自己多一个和家人团聚的机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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