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钰诚被吓了一跳，车子蛇形了好长一段距离。
幸好是深夜，前后没什么车辆。
重新掌控好方向盘，安钰诚恶狠狠地目视前方。
心头的大草原上，有一万匹羊驼，浩浩荡荡地狂奔而去！
“许小麦，如果我说，这是安娜的品味，你相信不？”
“咳咳，安总监，您这样说，就不对了。在我看来，所有艺术都没有高低贵贱之分，区别在于你是用什么眼光来欣赏。像《金瓶梅》，心中有色，看什么都是色！然而，对于文学院的学生来说，这本书也是老师要讲授的，人家看到的是文学作品的艺术成就。对了，还有关于《金瓶梅》的艺术表演呢！”
安钰诚偏头看了一眼胡扯的许言莜，嘴角勾起揶揄的浅笑，“说的好像你去旁听过？”
“我还真的旁听过！对了，我还旁听了一位外国文学史老师的课。那位老师在课堂上，放了杜拉斯的《情人》这部小说改编的电影，就是梁家辉主演的！放到劲爆镜头时，全班的女生都羞得把脸埋进书本里！男人看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！”
“不是吧？”安钰诚惊呆了，“大学老师敢在课堂上放这种电影？！”这种有点小色的电影，他当然没有放过！
许言莜无语了，“好好开你的车，我可不想年纪轻轻，香消玉殒！我这是举个例子告诉你！在你眼里的情色电影，在我们眼里，都是艺术！”
安钰诚抽了抽嘴角，忍无可忍地叹了口气，“许小麦，有时候，你真的很白痴。”
“喂！别以为你是安公子，安总监，是我的上司，我就不敢揍你哦！”
“大晚上，你和男人说这种话题合适吗？不是白痴是什么。还有啊，男人可不会觉得那种和他们开黄腔，大大咧咧的女孩子率直可爱！”
许言莜愣了一下，自嘲地笑了笑，“无所谓。”反正她又没有打算靠男人过活。
余光瞥着车品挺好的安钰诚，许言莜的脸上浮现一丝不易觉察的忧伤。
将来有一天，她若是忘记过去的伤痛，重新谈起恋爱，一定是因为心为对方所动，而不是屈服于自己的无力独自生存。
“言莜，我希望你将来能嫁给爱情，所以，你现在一定要优秀。只有优秀，才有更多的选择权。”
不期然地，导师的话语出现于许言莜的脑海里。
她的眼前浮现这位导师的面庞。
七年前，她已经年过五十，依然神采奕奕，面容和身段都仿佛十八岁的少女。
不！
她的导师比少女更美丽。
那样的天真里，添加了岁月淬炼的优雅和狡黠，如同一坛陈年老窖，酒香悠远。
永远不缺男人追求。
却始终保持独身。
导师用开玩笑的口吻对她说，“你现在不好好努力，将来就只能结婚了。”
“那又什么不好？老师您一直不结婚，是因为没有遇见让您心动的人。我啊，我当然会结婚的，我确定，穆良就是我这辈子最想嫁的男人。”
永远，一辈子，这些缥缈的词汇，少女的她张口即来。
并且是用真心讲出来。
因为啊，那个时候爱一个人，便相信，一定会和对方走到天长地久。
因为年轻，所以相信，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，会遇到多少困难，只要两个人在一起，便不用怕，一定能找到解决的办法。
事实是，她大学还没有毕业，现实便甩来狠狠的一巴掌！
许言莜闭上眼睛，抿了抿唇。
心里苦涩得不行。
世间的一大苦是，当你还不够优秀时，已经遇见了想要和与之恋爱的那个人。
“许小麦？”
车子在公寓楼前停下，安钰诚轻轻地叫了一声。
许言莜心里微动，却没有立马睁开眼睛。
她刚刚已经再一次拒绝了安钰诚。
可安钰诚学聪明了呢。
他不反驳，不生气，只拿一双流浪狗似的悲伤的眼睛，静静地看着她，便让她举手投降，什么都说不出来了。
为了避免独处的尴尬，刚刚安钰诚将车里的灯关掉了。
这会儿，只有路灯光淡淡地照进来。
影影绰绰，朦朦胧胧。
熟睡的女孩儿，脸上褪却了清醒时，谈笑间，让人不易觉察的戒备之色。
全然放松的她，表情干净得像个天真的婴孩，令他竟不忍心去触碰，也不需要去触碰。
因为只是静静地看着她，他的心里便产生前所未有的满足感。
安钰诚解开安全带，趴在方向盘上，脸蛋枕着自己的双手，就那样，傻乎乎地看着许言莜靠着车窗……装睡。
太过灼热的视线，许言莜实在无法忽视。
没装几分钟，便揉着眼睛，迷糊地四下看了看，打着呵欠道，“到啦？”
安钰诚维持着不舒服的姿势，声音哑哑地“嗯”了一声。
许言莜拘谨地问，“怎么不叫醒我？”
安钰诚的笑容有些傻气，“许小麦，你睡觉的样子挺可爱的，我想多看一会儿。”
许言莜被恶心到了。
搓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，微笑如花，“安总监，谢谢你送我回来！回去路上小心！”
安钰诚坐直身体，神色淡淡地看着许言莜解开安全带，打开车门，背对着他，下车。
许言莜等了几秒，没等到安钰诚开口，利落地甩上车门。
礼貌地站在路旁，看着安钰诚启动车子，掉头离去。
直到车子从路口转弯消失，她还站在那里，下意识地抬起手覆上左胸房。
安钰诚突然的沉默，令她心里产生若有所失的怅惘。
“许言莜啊许言莜，一旦爱了，哪里能快刀斩乱麻！”
许言莜抬手，按了按自己的唇，轻轻地叹息。
“不过，许言莜啊，你确实不能再逃避了！该去见见老师了！”
许言莜自诩是个行动派。
第二天正好又是周末。
她起了个大早，洗漱完毕，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挤眉弄眼，“要不化个妆吧？至少要给导师一个自己现在过得很好的印象啊！哪怕这个印象是假的！”
然后，许言莜深深地绝望了。
因为她并没有化妆品这种东西！
叹了口气，一拍脑门，想起来Lush送她的口红！
许言莜拍了拍自己的脸，笑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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