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珏诚暗暗地磨了磨后牙槽,双手撑着阳台的栏杆。
彼此的手肘隔着十几厘米的距离,他也看着楼下的香樟树,笑容温柔中透着一丝落寞,“徐小麦,我不要和你当朋友。”
“好走不动。”
“我要和徐小麦当一对神经病!”安珏诚双手放在嘴边,扬声大喊。
后脑勺滴下一颗巨汗,许言莜脸色黑成如锅底,“安公子,求您放过我这个升斗小民!”
安珏诚龇牙一笑,“除非天地合,山无棱。”
许言莜闭了闭眼,“不错!不错!一个下午学会了两个三字成语,孺子可教。”
转身,一个大步,跨到推拉门前,正要推开,手臂被人握住。
“安珏诚!我忍你很久了!”许言莜终于炸毛。
“那么,徐小麦,你也应该知道我等你很久了!”安珏诚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,衬得眼里的温柔,变得悲伤而落寞。
安珏诚摸了下鼻子,转身看向天空,“徐小麦,你看,又下雪了。”
许言莜眸光微荡。
是啊,又下雪了呢。
今年到底下过了多少场雪?
每一场雪都那样的盛大,鹅毛似的,飘飘扬扬,不淋漓尽致不快活。
当太阳出来,当她走在白雪塑封的世界里,恍惚被一个潋滟而深情的妖精拥抱了,心里冰凉而安宁。
她明明该喜欢雪中行走的孤独,却为何贪恋安珏诚那个怀抱的温暖,如同离家千万里的孩子,贪恋妈妈电话里的一句唠叨。
独在异乡久了,才会懂事,才会知道家的好,大约是人性本贱。
越得不到,越想抓住不放。
可恶至极。
就像眼前这个叫安珏诚的男人。
该死的,他肯定知道,她多么喜欢透过衣袖,袭击她皮肤的暖。
“徐小麦,你知道吗?世界上有三样东西无法掩饰,咳嗽,贫穷,以及,”安珏诚把脸转回来,柔和的眼神狡黠而倔强,“你贪恋我的眼神。”
许言莜的心一下子紧缩了。
“博览群书,无所不知的低学历小麦小姐,肯定知道,不是吗?”
“安珏诚,你个疯子!”许言莜一字一顿,咬牙切齿地挣脱他的手,冷笑,“男人啊,善于自恋的生物!拿去炫耀吧!”
“啊!你这颗野麦子!”
安珏诚痛呼,低头瞅着抓住他的手,狠狠咬住他的手腕的许言莜,唇角抿起,往上勾了勾。
安夫人瞅着儿子手背上的血痕,“儿子,你这手?”
“没事!回来路上,遇见一只小野猫,忍不住下车,逗了逗她。呵,被冻坏的小野猫,脾气太坏了,咬了我一口不说,还拒绝了我的温暖怀抱。
不过,妈,你放心,我一直会好好地照顾这只无家可归的小野猫,直到她愿意跟我回来。”
安珏诚看了看手背,扯起唇角,笑,“果然是小野猫,没轻没重的,都咬出血来了。”
安夫人拧紧眉头,“赶紧去打针!”
“没事啦!嗷嗷嗷,妈,松手,松手,耳朵要掉啦!”安珏诚怪叫起来,“妈,您可是我心目中最优雅高贵的贵妇人!”
安夫人无奈地收回手,招呼佣人过来,吩咐司机去备车。
“妈,不是吧?”
“要么去打针,要么明天去相亲!”
“我去打针!”作为一个心有所属的美男子,他得为某颗野麦子,守身如玉。
以那颗小麦的奇葩眼光,能拿到入场券的家伙,估计目前只有自己呢!
他可舍不得她孤独终老。
安珏诚摩挲着俊俏的小下巴,笑得像只偷腥的猫。
安夫人狐疑的眼神落到儿子骚气攻天的脸上,眯了眯美艳的眼睛,一把抓住儿子的手。
“妈!”安珏诚被吓了一跳,“你干嘛?”
安夫人怪笑道,“小野猫?小野猫!我打死你这个混蛋东西!你倒是说啊,哪只小野猫长了人类的牙齿!”
抄起抱枕,裹住儿子的脑袋,安夫人便是一通胖揍,“我和你爸生了你这么一颗蹩脚树就算了,你还想再娶一个蹩脚树进来,是不是!”
“妈!没有的事!你儿子我可是个有追求的人!就算蹩脚树也有梦想啊!就算是凤凰也有瞎眼的嘛!”安珏诚左闪右躲,狼狈地表达自己对人生的憧憬,“妈,您放心,我不娶到凤凰,誓不为人!”
安夫人丢开枕头,“说,对方是个怎样的女孩?”
安珏诚打开手机照相功能,小心翼翼地整理自己的发型。
怎样的女孩?
一只你们绝对不可能接受的小野猫。
一颗夹缝中求生存的别扭牌野麦子。
然而,无论是小野猫,还是小野麦,我都喜欢她。
喜欢得要命,梦里都会笑醒。
“我要是形容的出来,也不会喜欢上她了。别问啦,人家段位高着呢,看不上我这颗歪脖子树!”
泄气地熄灭手机屏幕,在安母的注视下,安珏诚挥挥手,“我去看书了。”
安夫人震惊地瞪大了眼睛,看着管家,“我是不是幻听了?”
“夫人,我也听见了,少爷说,他回房看书去了。”
安夫人拍了拍胸脯,神色凝重地站起身。
她需要冷静一下,并且需要去找老公谈谈心,是什么样的女孩,竟然能释放出让她这个儿子改邪归正的正能量。
许言莜是连拉带拽将那个烦人精撵出了家门。
砰地甩上门,气呼呼地走回来,看到餐桌上盛宴过后的狼藉,心情更加恶劣。
这就是爱情!
盛开时,百花灿烂妖娆。
荼蘼了,断壁残桓,满目狼藉。
世上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永远保鲜。
然而,人生若是一点留恋的温暖都没有,处处荒凉如山丘,谁会有活下来的勇气呢?
所以啊!
许言莜一股脑将锅碗瓢盆扔进洗碗池里,打开水龙头,水珠溅到手背上,乍然的细微凉意,像蜗牛的触角,让人心里毛毛的。
许言莜抚额苦笑。
所以啊,她还是贪恋,“得了得了,一个女孩子家家,抽什么烟?肉给你吃!都给你吃!”语气的温柔。
所以啊,她还是贪恋他嘴里弗弗弗弗而来的口气,要命的喜欢。
她是个有深度的女人,贪恋有厚度的温暖。
关了水龙头,许言莜钻进有厚度的被子里,睡着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,明天一定要让该死的安珏诚好好地读他的书去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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