戎靖说狗狗还记得他, 让季离轩很是费解。
看见他脸上疑惑的神色，戎靖又提示道：“它叫面包。”
那似乎是某道久远的回忆，也是他和男主为数不多的几次友好相处。
那晚下了很大的雨, 季离轩下班晚，开车回家时，在路边遇见了年轻的男大学生蹲在路边。
他上前咨询对方是否需要帮助, 男生转过头来，是戎靖那张平静的脸, 手上还捧着一只受伤的小狗。
他载着湿漉漉的戎靖和湿漉漉的小狗去了宠物医院。给小狗取名字的时候，戎靖询问他的意见, 季离轩看在柜台上放着半块值班医生没来得及吃完的面包, 随口道：“就叫面包。”
他以为戎靖在捉弄自己，根本不会认真听。没想到那只德牧和金毛的混血小狗，竟然真的就叫了这个名字了。
戎靖是怎么想的呢？
季离轩睁开眼, 看见卧室的天花板。公寓临江，观光渡船上五颜六色的霓虹照进室内, 在天花板上映射出多变的光影。
原来刚才不知道什么时候, 他竟睡着了。
他有点口渴，但并不算严重。他不想离开被窝，闭上眼睛打算重新睡着, 却怎么也睡不着了。
睡不着的时候他就会想老公，想宝宝，继而想到归家之日遥遥无期，更觉得难熬。
烦躁地掀开被子, 他起身倒水喝。
冰凉微甜的饮用水入口，喉咙的干渴感终于有所缓解。正要转身回卧室时，季离轩却看见了趴在厨房门口的面包。
面包看见他, 直起身子，歪了歪脑袋。
季离轩走过去摸了摸它的脑袋，轻声问道：“你怎么不回自己的窝窝睡呢？”
金色的狗毛从手指缝隙溢出来，毛茸茸的，手感很好。
面包望向厨房的目光有着人性化的担忧。
一声异响从厨房内传来。
季离轩站起身，打开厨房的小灯。就见戎靖背对着他，伏在水槽之上。他似乎正在忍受着什么，宽阔的肩膀微微颤抖，攥在水龙头上的手指紧得发白。
“你怎么了。”季离轩冷淡地问了一句。
本来他想直接转身就走，但是位面小助手说男主死了世界崩塌，他也回不去。处于利益考虑，季离轩还是问了一句。
位面小助手忍不住提醒道：“王虫失控了。”
其实不用它说，季离轩也觉察出来了。腰间的山茶花滚热地发着烫，预兆着王虫宿体抱恙。
虫母除了赋予宿主更强的生命力外，还能影响王虫。
虫母一死，王虫必然死去。但王虫死去，对虫母却没有太大影响。
而虫母能影响王虫，却并不能影响宿主。换句话来说，季离轩是站在食物链顶层的。戎靖影响不了他。
“喝水和吃药都不能解渴，他真正渴求的是你的鲜血。他正在克制这种煎熬的本能。”戎靖不愧是天道之子，事关他的安危，连位面小助手的话都多了起来。
戎靖撑着大理石桌面，冷冷回眸：“滚！”
他的眼睛里都是红血丝，看起来分外可怖。
季离轩毫不犹豫，转身就走。
边走他还边跟位面小助手说：“你看，这不是我不想救他，他自己不让我靠近。男主这算是自己作死，这种情况，他死了，你们也会负责把我送回去——对吧？”
正分神聊着天，他腰间忽然一紧，被人掐着腰提在了大理石台上。
眼前一花，戎靖的头埋进了他胸口，肆意啃咬。炽热急促的鼻息喷洒在季离轩白玉似的颈边，带来难以忍受的痒意。
季离轩抓着他头发把他扯开，给了他一记耳光。
这是他第二次扇男主耳光，一耳光下去，戎靖看起来清醒了许多。季离轩冷冷看着他，咬破了食指，放在他面前。
戎靖握住他的手指，抬头看了他一眼，深深吮吸起来。他喉结滚动，吞咽的声音在空荡的厨房内显得格外明显。
他吸得太用力，以至于季离轩都觉得有些疼了。
“虫母的血，果然很特殊……我昏迷那段时间，季嘉安拿来救我的血，是你的吧。”一边吮吸他的手指，戎靖一边含糊不清地发问。
季离轩本来不想理他，但在戎靖坚持不懈的追问下，还是嗯了一声。
“……你居然会乖乖让他取血。”戎靖莫名其妙地嘀咕了一声，伸出舌尖，勾掉染上嘴角的鲜血。
季离轩微微一顿，冷笑一声：“戎少爷贵人多忘事，怕是不记得了。托您的福，那时候我在监狱，没有拒绝的权利。”
戎靖浑身一僵，他怔然看着季离轩，张了张嘴，似乎想说些什么。但季离轩已经抽回手指，转身离开厨房。
就在他快要走出厨房时，身后传来一声低沉的询问：“你永远不会原谅我，对吗？”
季离轩的回答是，砰一声关上了厨房的门。
纵然是虫母的血，在进入王虫身体后，仍旧有一段时间的排异反应。戎靖喝完血，躺回床上，他满头冷汗地蜷缩着，喉咙里发出野兽似的低喘。
不知是怎样的痛楚。戎靖的忍痛能力原本是很强的。
季离轩抱着手臂，站在卧室门口冷淡地看着他。他站在这里是为了防止戎靖自残太严重，以至于死掉。
这样痛苦的男主让他有幻视感。像看见了那边的戎靖。剥除王虫后，在他不知道的地方，也曾忍受着同样的痛苦吧。而且和男主不一样，因为彻底失去王虫，所以有着将会持续一生的后遗症。
这么一想，季离轩就更怜爱起自己老公。
啊呀，真是可怜的小宝贝。回去之后得多亲亲他才行。
“季离轩……”
男主低声的呼唤让他回了一下神，百无聊赖地应道：“干什么？”
“你可不可以走近一点？”戎靖声音充满祈求他垂怜的意味，“我感觉你靠近一点我会更好受一些。”
“我没有这个义务。”季离轩毫不留情地拒绝了。
有力气卖惨，看来是不会再痛到自残了。季离轩瞥了一眼，转身离开他的卧室。
看着他的背影在眼前消失，戎靖心头泛起了前所未有的酸涩。
他仰面躺在床上，用手臂遮住了眼睛，低声地、充满嘲讽地苦笑了一声，对自己自言自语道：“真是丢人啊，戎靖。”
在客厅接完水，正要回卧室时。季离轩忽然听见阳台上狗爪子刨门的声音，伴随着面包隐隐约约的呜咽。
男主是有多不小心，竟然把狗关在了阳台上？
季离轩皱着眉向阳台走去，面包看见他，激动地直立起身子，狗嘴被一根塑料带拴着，想叫却叫不出声来。
季离轩心生警觉，目光看向脚下，一道潮湿的水迹从阳台探进，延伸进了……沙发旁边的窗帘里。
一道劲风从黑暗中凭空扫来，季离轩伸手一挡，包住他的拳头：“柯一，是我。”
林柯一从黑暗中走出来，震惊地睁大双眸：“老大，你……”
季离轩陷入植物人状态已经数年，医学上复苏几率将近为0。
林柯一本来只是想潜入戎靖公寓找找季离轩的线索，却没想到看见了一个活着的老大，震撼程度可想而知。
要不是掐了自己一把，林柯一都要以为现在是在做梦了。
季离轩轻轻叹了口气：“我知道你想问什么。”
他并未隐瞒林柯一，将这些年的奇遇一一道来。林柯一听到一半，不禁混乱地抬手制止：“等一下，老大，你先让我理一下逻辑。”
“你是说，你在变成植物人的这几年，其实并不是失去意识。而是去到了一个平行世界，在那个世界和戎靖结婚了，还有了孩子，是吧？”
一开始林柯一把他的话当做胡言乱语，直到季离轩威胁位面小助手，用了一点小手段，林柯一这才相信。
季离轩怜爱地看着几乎要陷入自我怀疑的林柯一，肯定地点了点头。
“男人怎么能生孩子呢？不，这不是关键，关键是——”林柯一忍不住道，“结婚对象，怎么能是戎靖那个人渣？”
“那个世界的他是个完全不一样的人，而且对我很好。”季离轩知道他无法轻易理解，只能说到这里。
“柯一，我给你说这些，只是想让你知道，我在另外一个世界过得很幸福。”他深吸一口气，“所以，你们也不要活在愧疚和悔恨中了。不然，我在另一个世界也无法放心的。”
林柯一点点头，眼睛红了。
“你要回去见见伯父吗？”
想起父亲，季离轩轻轻叹了口气。
“不了。”见了之后更舍不得。他终归还是要回去那个世界的，再见一面，只不过会平添一份离别时的不舍。所以他这次回来，都尽量避免和以前的熟人们见面。就维持现状吧，这是最好的结果。
接着他话锋一转，表情也严肃起来：“泱泱是怎么回事？”
林柯一张口结舌：“老大，你、你知道了？”
“我知道她是g7，也知道她做的那些事。”
“对不起……”林柯一垂头丧气，心头充斥着没照顾好泱妹的愧疚。
季离轩知道这并不是他的错。心念一转，季离轩忽然想到，或许林柯一有着能够不被别人发现而联系到季泱的方式。
只要能联系到季泱，他就能够阻止妹妹继续再错下去。毕竟，泱泱走上现在这条道路，很大的因素也是为了他。
听到季离轩的话，林柯一点了点头，摸出一款老式手机：“这台手机上只有一个联系号码，每次我们都通过这个和泱妹联系。泱妹绑架了戎氏的员工，她正在涉足非常危险的事……老大，现在唯一能阻止泱妹就是你了。”
电话打出去，嘟嘟响了两声，没过片刻就被接通了。
老式手机信号不好，季泱淡漠的声音通过话筒传过来时显得有些失真。
“老林，什么事？”季泱接起电话，抬头看向隐藏在黑暗中的公寓。任谁也没有想到，现在季泱的位置是——戎靖公寓的楼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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