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炫酷书屋 > 寻银记 > 第5章 初相见
 
袁文竞奇道:“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。”

周珩道:“这几天,我虽不打算去应酬澶州官员,可我想去‘观海楼’一游。听你刚才说起‘海上升明月’是澶州一景,倒让我心驰神往了。”

袁文竞不知道周珩卖的什么关子,“那王爷……”

“王爷身体不适,还是让他好好歇歇吧。”周珩不动声色的说道。“刚才在路上,听澶州百姓议论,说袁家大爷是行善积德的活菩萨,倒让我生了结识之心。”

袁文竞暗暗心惊,不知周珩去哪里逛了一圈,听了什么话,为何不见澶州官员,却要见一见自家堂兄。他赶忙谦虚道:“我大堂兄是这一辈的族长,的确是个宽厚的人,若是能跟大人结识一场,那也是他的荣幸。”

周珩笑道:“既然如此,劳烦你回去跟令兄相约个时间吧,我在‘观海楼’静候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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袁文竞走后,周珩回了自己的房间。

这“方园”中七八个小院子,起了各种名字,什么“凝春阁”,“颐夏院”、林林总总,让人头晕,周珩住的地方叫“清雅堂”,门口种了一洼竹子,修长翠绿,的确透着清雅二字。

进了园子的门,还没等他坐下歇歇,宋林风风火火的从外面赶了回来。

“大人,您吩咐的事已经办妥了。”他擦了把汗,抱怨道:“澶州可真热,这都十月了,京城早就凉风习习,这里还是又闷又热。”

周珩瞥了他一眼,“老杨从一大早就跟着王爷忙,如今还在外面查园子的安全,我怎么没听他抱怨。”

宋林嘿嘿的笑了一声,“我虽然抱怨,可事情办得圆满,大人就别挑我了。”他自小做周珩的长随,两人一块长大的,关系要比杨行远亲厚得多,说话也没那么多顾忌。

“人送回去了?”周珩问。

“是,不但送了高小姐回去,我还去了趟甜水巷,打听到了高小姐说的覃竹和她的店铺。”宋林颇有些自得。

周珩过来查案,必然无法绕开此地帮会,渔帮就是这里最大的帮会,若能从覃竹身上找到些关节,或许就是打破僵局,查出结果的契机。

周珩笑了笑,“你也会动脑子了。”

“那是,我跟着您这些年呢。”

“不是八卦之心作祟么?须知妇有长舌,唯厉之阶。你跟高小姐讲起闲话的时候,倒是比我吩咐的差事还要上心。”周珩调侃他。

“瞧您说的,我堂堂男子汉,怎么会学长舌妇行事。”

“也好,等会吃完晚饭,我们就去看看你说的甜水巷的杂货铺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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吃完晚饭,周珩换了件潞绸长衫,拿了把白纸扇,一副富贵闲人的打扮,带着宋林出了“方园”。

甜水巷离“方园”有一段距离。太阳西斜后,晚风终于有了丝丝凉意,吹的人心情舒畅。周珩也不急,两人悠哉悠哉的在街市上闲逛着。

问问粮米价格,看看此地特产,不一会,就有个本地妇人凑了过来。见周珩人品风流,又衣饰华贵,她拉住不肯放手,偷偷从怀中掏出颗圆滚滚的珠子,说这是正经的南珠,让他买去给夫人镶在冠上最好,只要五两银子。

“南海珍珠”是此地特产,可开采却由官家管控,私卖南珠是大罪,宋林见妇人不知死活的往他家大人身上蹭,赶忙上前把她推开。

周珩掏出一锭银子,估摸也有一两重,在手里掂了掂,妇人见了一喜,口里还说道:“那我可亏了。”把珠子递在周珩手上却十分迅速。

周珩把珠子在手指尖上转了转,另一手捏着银子,对妇人道:“甜水巷有个南北杂货铺,在哪?”

妇人正满心欢喜,笑答道:“他们家啊,我知道,货是不行的,公子爷若要买东西,不如我领您去个店家。”

“那就不用了。”周珩把珠子递回给妇人,妇人一见,赶忙陪笑道:“我领您去,他们家可不好找。”

周珩把银子交给她,把珠子拢在手心里。宋林眼巴巴看着他家大人上当没吱声,这珠子虽然圆亮,却泛着贼光,绝不是南珠的莹润之光。

妇人欣喜的把银子塞进腰带,带着周珩二人往街口走。口中还在啰嗦:“他们家叫覃记,老板是个姑娘,找了个伙计又懒又丑。早二年就有人说他们家开不下去,迟早关张的,甜水巷的房子多贵呀。也不知这店是怎么熬到现在的。”

说着话,她把二人领到街口一个胡同,往里一指,“喏,就是那了。”

“覃记”没开在甜水巷热闹繁华的地段,而是拐进一条小巷子,才能看见这不大的门脸。宋林还想着尽尽职,总得先巡视下左右可无异样,周珩已抬腿进去了。

门脸本就不大,招牌也不起眼,就连“覃记南北货”几个字都斑驳了。

铺子里也不甚宽敞,也不甚明亮,东墙货架寥寥的摆着几盒参茸燕窝,西边一排竹篓堆放些不甚鲜亮的干果蜜饯,靠里一个柜台,店伙计蔫头耷脑的正倚着柜台打盹,一看便知这店的老板不是个靠谱的生意人。

宋林走到柜台前哎了一声,柜台里那人便死模活样的抬起一张胖脸,正是老贾。他也认出了宋林,愣了片刻,老贾十分没好气的问了句“买啥?”

宋林被问的一梗,心说好冲的口气,只好答道:“包二斤蜜饯”。

老贾慢悠悠转出柜台去盛蜜饯,眼光扫过周珩,带着些审视。周珩坦然迎着他目光问道:“老板在么?”

老贾没说话,慢腾腾的,似乎在考虑买二斤果脯的客人值不值得喊老板来招呼,待等他用油纸包了蜜饯,朝里努了努嘴,喊了句:“阿竹,找你的。”

顺着他示意才发现,西边一溜竹篓后还别有洞天。转过一条窄窄的小道,后面却宽敞,烛火也十分明亮。一架半高不高的矮屏架子,摆了几盆金橘树,沿西窗下安放着一张花梨木矮桌,两把太师椅,坐了个穿竹青色窄袖袄的女子,听见喊她便抬头看过来。

那女子肌肤有着南方少女特有的细腻和温润,眉毛漆黑修长,眸子圆亮澄净,目光流转中,多了些顾盼神飞的意味。

只是一眼,周珩便生出些奇怪的感觉。这女子他似是见过的,可细回想又实实在在是不曾见过的。

覃竹有些困惑的看着周珩,澶州城里排的上号的人物,覃竹大多都认识,周珩的样貌气度,自然是数一数二的,可覃竹不认识。

她看了眼老贾,老贾板着脸,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,含含糊糊的说了句,“就是你早上没见着那人。”

“哦!”覃竹想了想,恍然大悟。她笑指了对面一把椅子,“客人来了,请坐。”好似她这么坐在窗前,一直就在等人进来,又熟稔,又自然。周珩便依言过去,在她对面坐了下来。

宋林照例不离他家大人左右,紧紧跟上立在周珩身后。他见那覃竹上一眼,下一眼,左一眼,右一眼,直把他家大人看了个满眼。

周珩自小长得好,早年老皇帝与英国公还没翻脸时,但凡有个什么与臣同乐宴,常把周世子推出去献宝。

京城里一干王侯将相,勋贵世家的小姐,便半遮半掩红着脸盯着他看,他那时起生出来个古怪脾气,心里越是厌恶气恼,脸上越是不露声色,定要瞪起一双修长凤眼狠狠地看回去,把人家名门贵女看的羞不自胜,掩面而去才罢。

周珩也不说话,足有半盏茶功夫,覃竹终于噗嗤笑了。

“看完了?覃老板?”周珩不动声色。

“嗯,看完了。”覃竹带了笑意,声音清脆,好像晚风习习,在耳边拂过。

“好看么?”周珩板着脸。

覃竹噗嗤又笑了。“还行。”

“看出来了什么?”周珩问。

“才短官慵,命奇人弃。”覃竹笑道。

“那你眼光可不大好。”周珩冷笑。他直截了当的很:“朝廷丢了三十万两银子,是不是你们动的手脚?”

覃竹骇然而笑:“客人,你可莫吓我。我是个老实本分的生意人。”

“是渔帮么?”

覃竹更无奈了。“我怎么知道,我不是渔帮的人。”

“你不是渔帮帮主的女儿么?”周珩步步紧逼。

“前帮主。”覃竹无奈的摊了摊手,“家父去世后,渔帮已经换了新帮主。”

“也不是新帮主做的?”

“这我可真不知道。”覃竹似乎有些不满,对着周珩皱了皱鼻子。“渔帮历来守护澶州,为渔民提供庇护,才得到大家的信重和拥护,不是杀人越货的□□,看来客人并不知晓。”

矮桌上一套甜白瓷的茶具,铸铁的小壶里滚着热水,覃竹烫了茶具,倒了杯茶放在周珩面前,又给自己倒了杯。

“那就最好不过了”。周珩喝了口茶,入口清冽甘醇,他将茶杯轻轻放下。“澶州是大梁东南要塞,不能乱,渔帮若想盘踞澶州,切勿以武犯禁,这话希望你带给帮主”。

覃竹也喝了口茶,目光隐藏在修长的睫毛下,“不能乱?还不是两次决堤。”

“不是天灾么?”周珩的声音透着冷意。

覃竹清澈明亮的眼珠一转,带了些狡黠之意思,“也许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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