死亡，原来是可以看见的。
一外籍老者沉默的拉了拉头上的绅士帽，遮盖住一头如雪白发，他快步走向登机口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。透过飞机窗口，还能看到候机室内其他人的身影。
他刚才看到了，坐在角落上那个穿花格子衫的女孩，她的额头被刻了一个黑色的x。
那是死神做的记号，三天之内，必死无疑！
除非她足够幸运，能让死神亲手抹掉那个邪恶的x！
他靠在椅背上深沉呼吸，暗暗想着这已经有多少次了？有多少次他发现自己额头上出现那个邪恶的x，有多少次他用那块从旧货市场淘来的橡皮一遍遍的擦拭掉那个x。
也许是因为这般，他才能活到现在。
想想，他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活的最久的老人了。
到底是活了一百八十还是两百零一岁？
他有些记不清了。
噢。当然！
在他换了假身份证并守口如瓶的情况下，并没有人知道这个真相。
在旁人的视野中，在那一双双被束缚在尘世的肉眼，仅能看出他只是个精神烁烁的老头子而已。
他的眼睛依旧明亮，他的耳朵已经灵敏，他健步如飞，他觉得他健康的不得了。
飞机通知起飞时，飞机上的乘客突然骚动了起来，坐在他旁边的女孩子突然喊道，“澄灵你看，刚才我们说的那个穿花格子的女孩昏倒了。”
老者往外看了看，伸手往兜里捏了捏那块橡皮，顺便拿起小镜子照了照额头。
看来死神越发没有耐心了。
他要活下去，只能越发频繁的去注意自己的额角，擦拭脑门上那个邪恶的x。
对于一个有资本跟死神对抗的人，他不接受死神的任何邀请。
“女孩瘦的可怜，嘴角泛白，眼角和票根上还带着泪迹，只身一人且所有行李只有身边一个小包，对任何食物都没有兴趣，百分之三十是失恋受创得的厌食症。”
澄灵翻阅着ipad瞥了眼抽空回答，他看书的速度极快，手指不停翻阅，只有在跟苏曼说话时，手指才稍稍停顿。
苏曼托着侧脸觉得很有道理，“那剩下的百分之七十呢？”
“得看医生诊断再下结论。”
额。
才刚刚有一点点猴赛雷的感觉，一下子就消失没影了。苏曼转过脑袋，听着澄灵翻了页书继续道，“估计去医院吊点葡糖糖就会好过来。”
坐在最边上的老者暗暗收了镜子，瞥头看了一眼，眼中包含万语，他却只字未提。
察觉到视线的澄灵回转过身，清澈专注的眼眸迎面而上，“怎么？老先生，我有什么地方说错了？”
被抓个正着的老先生很快恢复镇定，淡淡笑着摇了摇头，“不是，我只是好奇，为什么你会懂那么多。”
他视线往下，看了眼澄灵正在看的书，白底黑字的边侧列着三个字催眠术，可是刚才他运用的全是推理知识。
“我还以为你是名医学生。”
澄灵耸了耸肩，无所谓回道，“简单观察，再加简单推理，很快就能得出结论。年轻女孩、暴瘦无食欲、伤心欲绝，这个年纪情伤一定是最大的原因。另外，我从事微生物研究工作。”
老者挑了挑眉，随口道，“微生物研究工作啊，那你觉得医生手上的医疗诊断会怎么写？”
这老头太不对劲了。
想让一个微生物研究的工作者去写医学诊断书？
术业有专攻，这偏的也太离谱了。
苏曼觉得老者话中有话，她疑惑问道，“老先生，您不会是个医生吧？那您觉得那姑娘最后会怎样？”
飞机正式起飞，在短暂的助飞之后，呈倾斜状持续向上，人由于飞机上升力道被迫贴着椅背往后靠去，老先生从窗户看向底下，此刻已看不到等候室的那些人影。
他快速点头，又缓缓摇头，从上衣口袋掏出一张名片道，“女士，你猜对了。我是名医生，在安纳西开了一家私人诊所。”
名片上写着是史密斯医生。
史密斯，这大众化的名字就跟中国的张三李四一样普及。
苏曼接过名片，脱口而出道，“史密斯医生，您还没回答我，那个女孩子最后会怎样？”
史密斯眼眸微眨，看向窗外，用着低沉的声音缓缓道，“我想，她一定会死。”
苏曼不自在的偏了偏身体，待飞机平稳时，澄灵主动跟她换了位置。
莫名的话语，莫名的揣测，即便职业是医生看遍人间生死，也不能这么诅咒人家吧。
人家姑娘怎么说都是买了机票准备飞的，就算昏倒，怎么的也准备在抢救室中被抢救一下的。
就这么咒人家，还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。苏曼觉得心中煞是怪异。
换了位置的澄灵翻阅着电子书没有跟老先生继续讨论。老先生也没主动搭讪，只是那双偶尔看向外面的眼眸中，透着无尽荒凉和死气。
从海市飞往法国巴黎的航班注明了是十多个小时，睡了一会儿的苏曼在迷糊中醒来，发现床边坐着的老先生已经靠调整椅背睡下，他偏侧着头微张着嘴正打着鼾睡得很熟。
苏曼搭了搭还在看书的澄灵轻声道，“之前说不是还有个任务，到底是什么任务，现在可以说了吧？”
澄灵关掉了电子书，揉了揉发胀的眼睛，缓声道，“到了我就告诉你。”
“现在正在去的途中。”
“但还不是时候。”
说话间，旁边老者发出一阵低沉鼾声，紧接着偏头说话的苏曼，察觉一股腐烂的气息正迎面传来，她拿毛毯捂着鼻子，皱着眉头疑惑重重，“澄灵，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？”
那是种类似猪肉腐烂了很久的恶臭味，也像万年不理的下水道终于重见天日。
澄灵眉头微皱，显然也闻到了异味。飞机内空气不流通，仔细一辨别，很容易闻出异味的来源就在旁边。
他稍稍侧了侧身，把苏曼的脑袋转向一边，在她耳后轻声说道，“别乱说话。”
“你没闻到吗？”
明明这么明显，苏曼稍稍往回扭了扭头，就又闻到了那些味道，她小声的说着，眼神一直关注着最里面的史密斯先生。
那类似腐烂的气息，她在很小的时候就闻到过。
只是，究竟在哪里闻到的呢
说话间，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电子音，本就没睡沉的史密斯忽的睁开了眼，吓坏了一直关注的苏曼。苏曼慌忙撇开眼，史密斯丝毫未觉，从口袋里拿出叠的相当整齐的手帕擦拭了嘴边流出来的延液，礼貌道，“我要去洗手间，麻烦让一让。”
澄灵与苏曼快速让他，等他离开后，那腐烂的气息也随之消失。
苏曼记起来了，那味道，曾在死去的外公身上闻过。
那是死人的味道，但他却还活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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