澄灵清冷开口，言辞灼灼，站在两人面前背负着手，好似在演讲一个重要学术论题，“一个月前，我抽空调查了55个狗仔从业人员，不同年龄、不同性别、不同工作经验，我把他们分组后，发现了一个重要问题。狗仔拍明星，明星讨厌狗仔，明的暗的或多或少都会触动底线，这些年，狗仔遭遇意外的机率直逼消防人员。但不同的是，消防人员受伤有国家补贴，但狗仔呢？弄不好，连进医院都有困难。”
他转向高杨，清澈的眼中带着英伦贵族的傲气，“我叫苏澄灵，海市大学学生，研究微生物学科，这位领导，你手里的水果能不能别弄脏沙发坐垫吗？”
高杨低头看去，发现旁边坐垫上只滴上了一滴水果汁，他放下水果，略带疑惑道，“你好像很讨厌我。”
“我当然讨厌你，因为从你的言语态度与行动上来看，90%会建议苏曼继续做这个职业，既然如此，我为什么还要需要表示欢迎和喜欢？”
高杨看向苏曼，疑问道，“苏曼，你说呢？毕竟这是你自己的工作。”
苏曼快速写好转给高杨看，“我喜欢我的工作。”然后快速擦拭，写了一行字，转向澄灵，“stop！晚点我们再谈！”
弟弟这般做法，显然这个做姐姐的并不知道。
高杨端正坐姿，感慨道，“苏澄灵，我知道你是在为你姐姐考虑，但请你清楚，你做的决定并不重要，重要的是她自己的决定。工作是她人生的一部分，死亡疾病同样是人生的一部分，这是我们不可预知不可预料的。与其在人世间做着一份你放心她不开心的工作，为什么成全她做一份喜欢而又开心的工作呢？作为亲人，你担心是很有道理的，但同样我想苏曼也会为了你们这些关心她的亲人，一定会小心小心再小心。”
他伸手按在苏曼肩膀，沉声道，“既然你没多大事，那我就放心了，好好休息，等伤好了就回来。我先走了。”
他快速站起，理了理弄皱的衣服。
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。
苏曼喵了眼默不作声的澄灵，暗叹高杨果然高干，嘴皮子利索的连澄灵都无话可说。
她走过去，给了澄灵一个大大拥抱。
表示她一定会小心小心再小心。
澄灵嘴角一抽，没再继续。
电话声响起，苏曼掏出手机看了眼后递给澄灵，拿起笔记本做好打字准备，澄灵自觉开了扩音当传声筒。
刚接通，就听得对面传来一阵女子悲呛语调，“苏曼，我离婚了。”
来电的叫梦思，是苏曼高中同学。想起她们最近一次联系，还是两年前，梦思和杨诺结婚的时候。
梦思是苏曼同班同学，杨诺则是隔壁班的。当时他们情比金坚的爱情连老师都看好，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。
同所有狗血校园爱情故事一样。校园爱情，毕业分。
电话那头，梦思一直说着，苏曼只要听就好。
她不断说着这些年的苦楚，想起两年前那明显世故了许多的梦思，苏曼微微心疼。
还记得高三那年，梦思和杨诺考上同一所大学。原本以为他们的爱情可以延续到大学，杨诺那家伙却好死不死弄伤了腿，连学费都没凑齐的他那时候濒临绝望。
是梦思放弃了自己的大学梦，凑足了杨诺的学费治好了他腿，杨诺也哭着承诺会娶她。
没想到才娶了两年就离了。
那时候，苏曼听梦思说，婚礼食物全都是她打工赚来的钱布置的，婚纱是她打工赚来的钱买的，杨诺只要到场就好了。
那时候，支撑她的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爱情。
但爱情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，比空气飘渺，比云彩稀薄，根本抓不住，也套不牢。
那时候有多憧憬，这时候就有多可笑。
所以按照苏曼粗鲁想法，简单了说，就是渣男免费入了学，玩了梦思四年，最后无耻的跑了。
电话那头传来低声啜泣。
澄灵看了眼苏曼题板上的字，清冷开口道，“我是苏澄灵，苏曼脖子伤了让我带话，她说：你现在能哭多久就多哭多久，哭完后就别轻易掉一滴眼泪。好好振作，好好工作，做出比渣男更好的成绩让他望尘莫及去吧。现实很残酷，很高兴你已经看到残酷的一面，但渣男并没有。这种男人不需要你伤心也不需要你去教训，看着吧，等你万丈加身风光上头的时候，他定会落魄的滚到你水晶鞋前。”
霸气的声音只留下无言寂静，最后变成嘟嘟嘟长音。
澄灵挂了电话，耸肩回视，“看来她只需要一个听她话、与她身同感受的垃圾桶，而不是一句劝解。”
苏曼明白，但这份明白让她觉得嗓子眼被堵得难受。
世上渣男千千万，全部都在身边转。
她一直相信人是感性动物，会感动会报恩会承诺。
读书的时候，总是会看到古人为了一个诺言，等到老死。
而现实呢？坑货到处是，坑死一个是一个。很多人怒骂坑货，不以为耻，却不小心成了下一个坑货。
这番变化，无端让人心底心凉。
思绪万千的苏曼不自觉的在笔记本上抒发自己心情。
“究竟是谁在改变我们？”
“是这个城市。”澄灵淡淡开口，拿了块水果放入嘴中。他用学术语调认真探究，“即便不用显微镜，从肉眼也能看到。你看这个城市每天就在发展，就像怪兽一样疯长。生长需要食物，而他们的食物就是人的**、野心和贪婪。这些浅薄的道理经济学家都懂，但这个怪物就是他们一手促成的，想要发展经济，就得不断刺激**，**突起，人伦尽丧！这是快速发展的后遗症！不是人类简简单单说抵制就能抵制的了的，毕竟世界上没有多少苦行僧、禁/欲者，毕竟这个世界需要不断发展。”
苏曼放在键盘上的手一顿。
脑袋却被澄灵恶劣一揉。
“想什么呢？之前不是看了那部很好看的电影，里面的经典台词还记得吗？”
我们一路奋战，不是为了改变世界，而是为了不让世界改变我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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