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炫酷书屋 > 陛下有令:拿下倾城妃 > 第二百八十四章 一阵空白
 
她一直哭,一直哭,脑中却是一阵空白,心中没有悲喜,宛如失去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,可是,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,这种悲伤,在叶子桓提起百里无伤的婚事时,便开始累积,一点一点,风平浪静,催心催肺。好像除了痛哭一场,她找不到任何方式去排遣。

她终于能明白,在自己选择叶子桓的时候,百里无伤的伤痛。

这世上最自私最自私的人,一直是她。

如果没有真正做到失去,她永远无法对此感同身受,从此以后,她和他,真的是陌路了,即便是小七,也不可能再维系任何东西。渐行渐远……远比生离死别,更让人觉得无力而空泛。

雨越下越大,安盈哭得几乎岔气,也只有在这里的大雨里,在这样的雷声中,才没有人看得见她的眼泪,没有人听得见她的哭泣,她戴着面具,戴了太久太久了。

这场雨似乎永远没有尽头似的,安盈用手背擦去脸上的水痕,迷迷蒙蒙中,却看见了面前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人。

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人。

一个总是用温煦的,熟悉的,包容而怜惜的目光看着她的人。

安盈想很快收拾好自己,她抬起头,强作掩饰,“好大的雨。”

他在小道的那一头,撑着伞,闻言,他抬起头,将伞慢慢地移开,望向黑色的天幕,好像在印证她的话。

这确实是一场很大很大的雨。

他也很快被淋湿了,可是,却始终没有再将伞撑起来。

就这样仰着脸,如她一样。

“先生,你怎么会在这里?这么大的雨,……本宫忘记带伞了。”安盈又解释了一两句,低下头,就要经过他的身边,匆忙离去。

然而,在她经过他的手侧时,他突然抬起手,抓住了她的手。

安盈怔了怔,侧过身,“先生?”很不解的样子。

他对她一直很关照,但从来没有越雷池半步,她在他的眼中,也从未找到任何欲念或者不轨。

可是,现在,他却握住了她的手腕,握得那么紧,那么坚决。

“很辛苦吧。”他并不看她,而是静静地看着前方,淡淡道:“这样一直撑着,难道不觉得累么?”

安盈哂笑了一声,正想将手抽回来,掌心突然一阵刺痛。

她顿时惊疑,然而,还没有开口问出来,腿忽而一软,她直接栽倒了下去。

易先生张开双臂,稳稳地接住了她,安盈倒在他的怀里。

“抱歉。”他伸出手,将她脸上的是湿发拢在了耳后,手指在她的脸颊上停留了很久,却到底没有触摸到,“好好睡一觉吧,安盈。无论你想要什么,……我都会帮你实现。——安盈,你以后,真的不会后悔吗?”

安盈已经睡熟,鼻息安稳,只是脸上的泪痕,仍然没有被雨水冲刷干净。

安盈离开后,叶子桓站在御书房门口,望着雨帘愣了一会神,突然想去看看海砚,不知道她的抉择是什么。事已至此,叶子桓突然想放走她了,她根本就不应该在这个宫里。虽然可惜——可是,他不想再毁一次那样的眼睛,那样的眼神。

他大步走进雨里,后面的太监连忙带着伞跟了过去,他径直去了海燕宫,原只打算看一眼便走,看过这一眼后,不管海砚明天的答案是什么,他都会叫人将她送出宫。

在这里宫里,就应该只留下一些与他同类的人,譬如安盈。

人只有与同类的在一起,才会觉得安心,才不会软弱,才会一直强大下去。

然而,到了海燕宫的门口,叶子桓却看见了没有预想到的一幕:海砚没有打伞,她笔直地跪在屋前种着的那株海棠花前面,双手合掌,好像在哭。

叶子桓一愣,随即恼火起来,她的身体本来就不好,这样做,岂非和找死差不多。

他从太监手中接过伞,大步走了过去,黄色的衣袂在风里翻飞不定,他停在海砚的身后,将伞遮在她的头上,“你在干什么?”因为是兴师问罪,语气谈不上太好。

海砚抬起头,泪眼蒙蒙地看了他一眼,“陛下。”那两个字,就好像河堤的决口一样,让所有的情感突然宣泄出来。

叶子桓愣了愣,然后,叹息一声,“朕不逼你了,你走吧,明天出宫吧。”

海砚非但没有谢恩,反而哭得更惨。一脸悲戚。

她之所以会跪在这里,是想向那位先她而去的恋人说对不起,因为,她必须要去接受另外一个人了,而真正让她觉得内疚,觉得彷徨的,是——她其实并不反感。

对叶子桓,海砚并不反感。甚至……甚至,隐隐约约,是喜欢的。

如果之前的喜欢还不确定,在叶子桓方才说出放她出宫的时候,她突然明确了,这种突然而来的喜欢,让海砚陷入了深深的罪恶感里。

“还是……其实你不想出宫?”见她的神色有异,叶子桓单膝蹲下来,看着她,问道。

海砚摇了摇头,使劲地摇头,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。

叶子桓心中一动,伸出手,将这个迟疑不定的小女人扶起来,“先回屋吧。”他把她拉进来,吩咐宫女准备洗澡水,让她先洗个澡,他正想回避,可是,走了两步,脚就想走不动了一样,他迟疑了片刻,然后,快步走了回来,将坐在桌边的海砚扯了起来。

海砚惊慌失措地看着他,目光盈盈,像受惊的小白兔。

“如果那个问题真的让你那么为难,朕帮你选择吧。”叶子桓突然弯下腰,将她打横抱起,大步向床铺走了去。

海砚像吓傻了一样,只是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,湿漉漉的衣服,很快,也将他身上的那件打湿了。

桌上燃着一支红蜡,蜡烛上,有白色的粉末。在滋滋地响着。

那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,在之后的日子,也没有人去追究,海砚心慌意乱,她甚至忘记去推开他,她任由自己的衣服全部褪到了地上,叶子桓有点不比寻常,可是,那样的强硬,却是她此时最需要的态度。

她感觉到疼痛,痛得哭了起来,“啊”地叫了一声,她本能地抱紧了身上的人,一边哭,一边承受着。好像被雨水冲打的芭蕉,清新,柔嫩,让人怜惜到心底里去。

帘子之外,白霜偷偷地潜了进来,将那根沾着粉末的拉住,悄悄地拿走,换上的另外一只。

她没有久留。叶子桓也是一个高手。她不敢冒险。

不过,出去后,白霜还是百思不得其解。

女王的命令,是让她进来后,帮安盈得宠,现在,安盈为什么又要巴巴地,将这个机会推给别的女人?

不过,好吧,她只是听命行事,然后,再将这些事情,全部一五一十地报告给水云安。

其他的,她才懒得管。

那一夜后,海砚忽然得宠,以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的方式。她并不刻意去取悦叶子桓,甚至对于自己的妥协,有一种很深很深的愧疚与自责。

叶子桓好几次看着她偷偷落泪,可是,她的矛盾与挣扎,都显得如此真情流露,正因为她太过真实,她的心情如此坦白率真,一目了然,他反而不忍去责备她。叶子桓对海砚的宠爱一日比一日夸张,她不爱出门,他便将整座花园都移到了她的宫门前,她心情不好,他就想方设法让大臣们准备花样逗她开心,因为一次滑稽戏让海燕展颜了片刻,整个留国的滑稽艺人都在一时间身价百增。

只是,叶子桓做得越多,就越让海砚陷入矛盾与沉默中。他却好像中意上这场游戏,处心积虑地让她开怀。

对于这个变故,飞雅和冬儿自然惊得目瞪口呆,可是,等她们回过神的时候,却已经是人力所不能及。

朝野上下,流言之多,大家都知道叶子桓宠海砚入骨,对海大人也忍不住拍马逢迎起来。

到后来,他的行为几乎到登峰造极的缘故,海砚的病一直不见好,御医一再吩咐要好好晒太阳,又不准吹风,叶子桓便将整个屋顶换成了琉璃瓦,出太阳的时候,阳光透过琉璃,曲折反复,流光溢彩,所谓神仙殿宇,也不过如此了。

冬儿他们嫉妒得不行。

安盈倒是乐见其成,她在纸上一日一日划着日期,易先生所说的最后期限,渐渐到了,无论叶子桓做什么都是徒然。

只要安盈每天,定期,给海砚送出一束海棠花,她的病便没有痊愈的那一天。

只会一天一天,更加郁结于心,终到香消玉殒的那一天。

想起易先生,安盈又忍不住想起那天的情形,虽然醒来后,她服饰整洁干燥,躺在自己的寝宫里,可是,她却清楚地记得,自己并不是他所说的因为淋雨受累突然晕倒,分明是他自己做了一些小把戏。

然而,偷袭成功后,易先生什么都没做,好像他的动机,真的只是让她好好地睡一觉,一觉醒来,一切重新回到轨道上,她仍然是安盈。永远知道自己想要什么、在做什么的安盈。

日子过得缓慢而平静,蒹葭偶尔会给安盈写信,诉说小七的成长。安盈每每看得泪水盈眶,却也只能忍——只再需要半个月,半个月后,海砚病如膏肓,药石不及。

易说:“你这样做……其实与谋杀并无二异。”

在海砚被叶子桓所动,纠结着要不要重新接受叶子桓的时候,安盈总是用那束海棠花,将她的心思打回原点。

她的病,本是心病,心病不除,只能一日日沉重下去。

“你怎么知道,忘记那个人,重新爱上叶子桓,不是另外一条寻死之路。”安盈涂着丹寇的手指拨弄了今年这束海棠的花瓣,沾着露珠的花瓣,与她的手指相映生辉,阳光透进来,看上去,分明是一副美景。

可是在易先生眼中,却只看到寒意。

那藏在馥郁花香后的杀意。

“能重新爱上一个人,是福气,为什么会是死路?”易问。

“你以为叶子桓是真的爱海砚吗?”安盈的笑洞悉而嘲弄,“他只是要在她的身上,找到这些年隐忍的价值而已。他把自己掩饰得那么好,将所有真实的东西全部剔除了,只为了能坐到这个位置,可是坐上去后,他才发现,其实这个位置没有带给他半点满足感,他仍然要继续装下去,继续装一辈子。”这并不是安盈自以为是的猜想,当他对她说,她是他最真实的存在时,安盈便已经知道:叶子桓,早已经踏上了一条没有归途的路。

那条路,通往至高,可是,那里孤无一人,也再无前路。

退一步是死,进一步,也会摔得粉身碎骨。

他会失落,会质疑自己这些年的付出到底值不值得?

所以,他需要做一些事情,来平衡自己微妙的惘然,需要一个人,来让他享受到这里的权利。所有的君王,都会耗费天下去宠爱一个女子,那并不代表他有多爱那个女子,而是一种证明,对自己的证明。

而这个女人,飞雅做不到,她对叶子桓太死心塌地。陈冬儿做不到,她太过强势任性,安盈自己也做不到,因为她和叶子桓是一类人,他们太了解彼此。

只有海砚,只有这样忧郁的,干净得仿佛一滴露珠一样的海砚,才是上上之选。

在安盈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,都莫名地想起四个字。

祸国红颜。

——真正能祸国的红颜,要么是极聪明的人,要么,便是,极无辜的人。

聪明如安盈,无辜如海砚。

仅仅如此。

“所以,如果海砚真的爱上了叶子桓,如果她变成了飞雅第二,她现在所得到的宠爱,将全部烟消云散,她身上再也找不到叶子桓为之迷恋的东西,他会变心,这个宫里,还会出现第二个海砚。这样的结局,岂不是比现在更糟?现在,她可以带着对一个男人最纯美的爱恋,一个君王最极致的宠爱,离开。”安盈的神色还是淡漠无比,并没有半死犹豫或者愧疚,

易深深地看着她,最后,只说了两个字,“谬论。”

因为,就算会失望,就算会伤痛,活着,便是一件极好的事情。

谁也没有任何权利去剥夺别人的生命。

“如果易先生你不认可,你可以选择去向叶子桓揭发我,你告诉他,只要每天不让海砚不看见那束海棠花,她便会痊愈。”安盈走近一些,几乎贴着他的脸,一字一句道:“我们之前并没有任何契约关系,你可以随时背叛我。”

易先生没有挪开视线,也没有将脸转开,就这样看着那张贴得那么近的脸,看着她绝美的五官,冷冽的眉眼,还有她自己都没有的惘然。

“我会说的。”这一次,他没有再纵容她。轮椅一转,人已经走了出去。

安盈却在此时叫住了他。

“易先生!”

轮椅顿住。

“你到底是谁?你到底是谁派来的,纳兰?水云安,还是无伤……或者……或者……”

他静静地等着。

“或者,萧逸?”

他低头,浅笑,“我自己来的,只是刚好你也在这里。”

安盈不置可否。不过,无论他承认,亦或者不承认,她都知道,他绝对不是凭空出现的。

“无论你是谁,也无论你会不会阻止我,我仍然要谢谢你这段时间为我做的一切。”安盈说完这句话后,又静静地加了一句,“我知道,你不会做出伤害我的事情。”

易先生仍然笑,这才是她真正想说的话吧。

“不会。”他给了她一个定心丸,这才真正离开。

安盈望着他的背影,若有所思。

她对他,确实从一开始,就太过信任了。这会成为她致命的疏忽吗?

易先生并不是威胁或者吓唬安盈,这一次,他确实没有打算姑息。

海砚说到底,也是一个无辜的女子,即便安盈已经分析得那么透彻,可是,她仍然有选择自己命运的权力。

他的造访并没有引起多少人注意,海砚的身体状况一日比一日差,叶子桓在御医院大发雷霆,那些御医于是车轮战般,一个接着一个来给海砚诊断。

海砚已经烦不胜烦,本来已经对外面的人说,不再接受任何御医的造访,不过,在听到是易先生后,她还是勉为其难地接见了他。

她在这里宫里举步维艰的时候,是安盈与易先生来探望过她,对他们两人,海砚心底是有温情的。

见面时,她被隔在纱帘后,风轻扬,帘子后的人影单薄得像一个纸人儿。

“易先生,你怎么来了?我的情况,易先生是最了解的,又何必来多此一举?”帘子后,海砚的声音听上去比从前的生动了一些,也似乎多了一些活力,但仍然低低的,柔柔的,让人担忧。

“我来把花拿走,并不是给娘娘诊脉。”易先生稍微欠了欠了身,然后,伸手将放在桌上的那束海棠花,从花瓶里抽了出来,“以后,也不会有人再给娘娘送花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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