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三十三床的患者，可以试试下床了，家属帮忙搀扶一下。”
护士走进特护病房内，看着记录单，就给吩咐起来。
特护病房的等级比ICU低，但比普通病房要高一些，是肝胆外科特设给病情较轻的患者的，说的确切些，就是肝切的少且身体条件好的，就进特护，切的多或身体条件不好的就进ICU。
特护病房的病床前，可以留有陪护的家属，此时连忙站了起来，问：“我看千度上说，这做了肝切除手术至少得躺个三四天，这还插着引流管跟导尿管呢，护士，你确定是要我老公第二天就下床吗？”
“恩，三十三床可以试试下床了，这些都不碍事的！我跟你讲，在医院，你就得听我们医护人员的话，别看千度上乱来，可以吗？”
“可千度上面也都是认证的专家说的，我又没有看一些莆田系医院。”
听到患者家属嘴里说莆田系医院，护士也是有些惊讶，看来这位家属也算是有研究啊！
不过惊讶归惊讶，生气还是避免不了的。
因为护士最讨厌的就是这样的患者家属，不懂也就罢了，看千度也就罢了，关键每次解释都还不信，非要犟一下“千度上是怎么怎么说的...”，每次解释都烦得要死。
遇到认死理的患者，还得吵上么一吵。
“坚持一下啊，刚开始下床有点疼，但是有利于术后恢复的。”
护士快人快语，接着就指导家属，并扶患者下床。
旁边三十二床的患者家属看着他们的动作，不由小声问：“三十三床也是肝切除吧，我们这边做完手术三天了，也没说下床的话...千度上不是说的对么？”
护士拿起记录单看了一眼，就见三十二床的病人的主刀医生缀着“朱荣”的名字，于是抬头道：“不同的患者病情和状态都不一样，你们再等一两天看看啊。”
三十二床的患者家属着急的站了起来，道：“护士，可是我看好几个比我们做的晚的人都下床了，总不能就我家这位不行吧？难道，我们的手术是不是有问题呀。”
“三天后下床也属于正常。”
护士再一次回答道。
护士说的也是实话，做了肝切除手术的，两三天内能下床，都算是做的好的，能像是任心做的患者那样，一日下床的，少之又少。
三十二床的病人家属继续念叨道：“这已经三天了。”
“那你问问你们的管床医生，我这边只能看到医生的医嘱。”
见没有办法解释，护士顺手就给撇清了，然后继续扶着三十三床的患者下床。
第一天下床的患者，疼的呲牙咧嘴，又不敢用劲，艰难的从床上蹭下来，再踩到地上，就花费了好几分钟的时间。
不过，一旦脚踏到实处，又没有预想中的伤口崩开等等情况的时候，患者的脸上就裂开了笑容，声音沙哑的问：“我这个手术是不是成功了？”
“是呀。第二天就能下床了，是好事吧。”
患者家属不等护士回答，就先说了出来，然后才看向护士。
护士只笑笑，瞥了一眼三十二床的患者与家属，接着小声道：“肯定是好事，再走两步就可以休息了，下午的时候再试试下床。”
看着患者艰难的绕病房半周，护士再看了另外两床的患者的床脚卡，就什么都没说的离开了。
肝胆外科的医生做的肝切除，快则两三日，慢则四五日方才下地，没什么好说的。
偏偏她是肝胆外科的医生，也不能给肝胆外科自己拆台。
然而，下床时间只是一个指标而已。
在日常工作就是观察患者状态的护士们眼里，肝胆外科的医生们做的手术，比起任心做的手术，差的不是一星半点，
而这样的分野，也是落在肝胆外科的医生们的眼里的。
大家也只能装作看不见的样子。
外科行业的成果，原本就是非常表面化的。
而外科内部的竞争，其实也是非常表面化的。
就好像苏省人民医院的肝胆外科，朱荣上台以后，比他年纪大的副主任医师纷纷离职，完全不顾编制或合同的约束。
表面上，可以说他们是追求前途和理想去了，。
但实际上，又怎么可能人人都有大野心或大理想，最终结果，仍然还是被逼走出走的。
对于医院来说，住院医都可以看做是消耗品，但副主任医师，都是要珍视的医院财产。
坐看朱荣把人逼走，最终，也是因为朱荣的技术最好，能力最强。
一个医院的科室，就是一座山头，一山不容二虎，是现今医院的典型状态。
要是朱荣比任心强得多，那不消说，他就是拼着被魏光明喷，也要将任心的治疗组给驱逐出去。
要是朱荣和任心的水平相当，那朱荣首先要防备的，其实是任心拉人，再成立肝胆二科之类的事儿。
最惨的就是现在，朱荣水平远远不及任心，他现在要担心的，就是被任心踢出去了。
朱荣唯一可以依仗的，就是任心尚有骨科方面的技术，不一定会奔着肝胆外科来。
骨科多赚钱啊，也适合年轻人。
“还是骨科赚钱啊。”
与朱荣一眼，薛闻信也在手术室里无聊的叫唤着。
他现在也习惯了任心不说话的手术室了。
在一天要做四、五台手术的手术室里，再不自己聊点什么，那就真的变成流水线上的工人了。
吴天长在旁哼哼唧唧的笑两声，道：“要那么多钱做什么？”
“你这就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了。”薛闻信叹口气，道：“吴医生，你知道现在小学上学有多费钱吗？还有老婆，嘿，那个花钱如流水，我现在都想不明白，女人是和钱有仇吗？”
并没有老婆或者女人，但内心十分渴望有老婆或者女人的吴天长故作轻松，笑道：“女人应该是与穷人的钱有仇吧。”
薛·穷人·主治·闻信抬头看了看吴天长，摇头道：“吴医生，你啊，把女人看的太肤浅了！我跟你说，一般人的钱，就那种一两套房，一两辆好车的人家，人家根本不在乎。”
“那他们在乎什么？”
作为后辈，吴天长虚心求教。
“你在苏省人民医院这么久了，怎么什么都没学到啊？”薛·得意·穷人·闻信用过来人的叹气，朝着任心所站的方向呶呶嘴，道：“当然是看脸了。”
吴天长顺着薛闻信的角度看过去，就见任心正做手术做的兴起，根本都没听他们说什么的样子。
而在四周，如果不是巡回护士一直控制人数，手术室里早都站满人了。
现在，就连内科的医生和护士，都要到手术室来参观，简直是庄儿舞剑意在凌公，小昭儿之心路人皆知。
“看脸呀...”吴天长嘟囔着，又看看薛闻信，却是笑了：“您不是也娶老婆了，嫂夫人还是有一双慧眼的。”
薛闻信嘴角露出一丝微笑，再看吴天长，道：“我要是个女的，我都不选自己！”
吴天长一愣，接着缓缓点头：“你说的也有道理。”
“没法聊天了啊。”
薛闻信佯装生气，
“别啊，我就是开个玩笑。”吴天长说着，道：“其实，照我想，不管是我找女朋友，还是嫂夫人买名牌什么的，无非还是寻个认同，咱们手术做好了，也能有认同感的，对不对？”
薛闻信缓缓沉吟着点头。
“咳，死宅，咳...”
手术室里，立刻就有女医生故意咳嗽着说出了评价。
吴天长：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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