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炫酷书屋 > 春常在花落花又开 > 第五十章 拖延
 
  秋红被捆了塞住嘴巴扔在墙角,沈蔓毕竟还是宠妃,李沅现在并无确凿的证据,还是看向陛下,陛下点了点头,比起宠妃,性命更重要,李沅见机也把沈蔓缚住,嘴里也用布条绑住,李沅没多大把握,沈追会为这个侄女做多少妥协,聊胜于无。

  刀剑声越来越近,他们现在还不敢放火,禁宫中着火势必引来其它救援,可是殿里这些护卫人数有限,太医,内侍,宫女们又大多不会武功,李沅实在不觉得只这些人能坚持多久,势必要出去求援。可是现在哪些人能靠得住,估计只有皇帝陛下还能分辨了。

  听声音,外面正处于激战,李沅看向皇帝和皇后,皇帝脸色铁青,但并不慌张,皇后也是一身凛然,想来他们一生中也是见过不少风雨的。

  李沅觉得自己定力比起来还是差点,上前询问陛下有何对策,皇帝看了她一眼,又看了身侧的一个贴身太监,那太监会意,从胸前掏出一个黑金色带龙纹的圆筒递给皇帝,那圆筒上似乎还有一个机关,像是密码锁,李沅只觉得眼前情形怎么有点莫名诡异。

  陛下拿着那圆筒摆弄了几下,就听见一声清脆的咔嚓声,那太监小心的接过圆筒,走到殿门外,冲着天空,将那圆筒打开,三颗信号弹腾空而起,亮度非常,想来整个京城都能看到。信号弹腾空后留下的烟雾也很特别,是久久不散的红色。

  那太监退回殿里之后立即组织将东宫紧闭,所有的门窗都用重物抵住,再然后就退回到了皇帝身边护卫。李沅只觉得那太监应该是皇帝的心腹,看神情有些深不可测。

  李沅对自己的斤两还是知道的,要真冲锋陷阵她那点武功是不够看的,但事已至此,也不能怂啊。“陛下,看到这个信号真会有人来救援吗?要不要再派人带着陛下的手书出宫去求援,这样多一份保险也好。”

  “郡主觉得谁出去能带来援军呢?”陛下看着李沅,神色中看不出任何情绪,和平常的陛下看起来实在是差异太大。

  “陛下,臣女不知,只是觉得这信号弹万一没被看见,或者对方万一故意拖延,臣女对这些不懂,只是有些担忧。觉得多一人去求援更多一分机会,去求援之人必是陛下信任且有能力走出这宫城的人。”李沅都觉得到这会了,陛下也太冷静了。

  “郡主不必担忧,有朕在,那群贼子翻不了天的,而且朕相信郡主是有福之人,会给我们带来好运的。”陛下看着李沅是真担心,这孩子还是年轻了点。“我们最多坚持一个时辰,援军必到。”

  一个时辰,就是两个小时,李沅在心中哀叹,但不敢表现出来,怕影响士气。只得鼓起情绪,把这殿里所有能用的武器都翻出来,每个宫女内侍都发一把,实在没有的,椅子腿人手一个。还派人去将顾衍宗也抬到了正殿侧后方,所有人员都紧紧的护卫住正殿。李沅自己也拿了一把剑挡在皇帝和皇后身前,不是因为她有什么忠君爱国的想法,而是他们要真出事了,按照沈追那疯子的性格,这天下就不可能太平。

  外面的冲杀声越来越近,不时已经有箭羽射进殿中,只要没射中人的都被李沅让人拔下来当作后备武器了,受伤的人被送给那群御医做简单治疗包扎。还能战斗的又迅速回到了位子上。

  李沅的心也被慢慢的吊起来了,感觉时间格外的漫长,一分一秒都是煎熬,从前有李卫和夏月在,她从来就没有真的恐惧,今天,就她一个人,门外激烈的冲杀声满满的灌进耳朵,握着剑的手已经渐渐起汗,她换一只手拿剑,将右手掌中的汗直接擦到衣服上,然后又紧紧的握紧剑,稳稳的站定。

  慢慢的喊杀声里多了撞击的声音,大殿的门窗被撞击得摇晃,堆积在门窗前的重物也被撞开,护卫队军士死死的把重物抵住门窗,最终还是抵不过外面的人多势众,大殿的大门被轰然撞开,一群禁军装扮的人冲了进来,和手臂上帮着布带的护卫厮杀起来。

  不停的有人倒下,有护卫他们的,也有对方的,就在殿门口不远的地方,血流到地上,艳丽而滑腻,李沅有些想吐,可是不能吐,拼命的忍住。她一手推着沈蔓,一手将剑横在她肩膀上,从人群中走出去,用尽毕生的力气大喊“住手,你们再不停手,我就杀了她!”

  李沅扯掉沈蔓口中的布条,沈蔓也不说话,冷冷的看着李沅,尽然还有几分志在必得的轻蔑。李沅也不管她,只把手中的剑往里深了一份,血顺着剑光滴到了沈蔓的衣裳之上,李沅再重复了一遍,“住手,不然我杀了她。”

  对方似有人认出了沈蔓,有些犹豫的停手,一人跑出殿外带了一个将军摸样的人进来。

  那将军进来后,也不看沈蔓,径直看向皇帝,“陛下,皇宫已经被我们拿下了,陛下已经输了,只要您写下传位诏书,我们不会为难您的。”

  “张成,是你,朕自问对你不薄,你为何要背叛朕?”陛下开口,还是能镇住场子的。

  “陛下,你真的对我不薄吗?十二年前,我未婚妻家不过是和崔家有一丝姻亲,结果呢,她们满门都受到株连,一个都没有活下来,陛下觉得这就是对我的不薄。”张成神色激动的指控,也许是因为恨,让他苟活下来,到这一刻,才终于有机会报仇。

  “崔家里通外敌,背叛庆国,朕处置崔家皆有国法可依。”

  “里通外敌?国法?”张成仰天大笑起来,“陛下,当年的那些证据难道不是您亲自着人伪造的吗?崔家势大,不容于您而已。”

  “张成,你是聪明反被聪明误,当年崔家证据确凿,妄图取代朕,事情败露,依法伏诛。朕这些年虽然平衡朝中,可你什么时候见过朕自毁长城,当年崔家之事败露,引起多大的震荡,北契蠢蠢欲动,多次侵袭我庆国北线,幸得镇国候父子率军相抗,才至于让北契人策马南下。”陛下语音沉稳,丝毫不慌张。

  “崔家已经没人了,自然你说什么是什么。”张成不敢想如果当初崔家并不无辜,不对,就算崔家不无辜,小雨一家是无辜的,皇帝欠小雨一家的性命。

  “张成,当年案子的卷子就在大理寺,你大可以派人去看,是真是假一看便知。”

  “陛下,此刻还是请您先写下退位诏书,事后我自会去查证。”张成没忘记今晚最重要的事情。

  “传位?太子病重,你们想要我传给哪位皇子呢?”依旧不急不徐的,节奏稳的,李沅不得不佩服。

  “五皇子天资聪颖,性情良善,是承继江山的最佳人选。”

  李沅叹口气,最终阿靖还是被推上了风口浪尖,好处是此刻她不用担心阿靖的安危了。这幕后之人确实是沈追无疑了。

  李沅挟持着沈蔓走到张成和陛下中间,“我要见沈追!”

  “郡主,这件事你其实最好置身事外,我们无意伤害你。”张成对李沅并无恶意,毕竟李沅算是正经造福了庆国百姓的好人。

  ”张将军,我要见沈追,今日的局面不见到沈追,陛下怕是没办法写这个诏书。你们虽然掌管了禁军,大庆的军队可不止禁军,就算今日你们把殿里的所有人都杀光,二皇子还在海外,他就是名正言顺继承人,你说他回来会不会为他的父皇和兄弟姐妹报仇?你们又有几分胜算呢?”李沅心中默默的算着时间,再拖一拖,再拖一拖也许就有人来了。

  “郡主果然好口才啊,怪不得我派出去的人居然被郡主兵不血刃就给治服了。”沈追推着一个轮椅从人群中走出,轮椅上坐着一个带着帷帽的女子。正殿门口有高高的门槛,轮椅不易通过,之间两名禁军将整个轮椅带那女子抬起跨过门槛,稳稳放在殿中。

  “沈先生,又见面了。”李沅把着沈蔓往前走了一步,“沈先生,难得见面,不如交换一下见面礼,我把你侄女还给你,你把太子殿下的解药给我。”

  “郡主你可是有失约记录在先,我可不敢再相信郡主。”沈追,不或者说是胡怀风,今日脸上没有了伤疤,一张脸虽有了岁月痕迹,仍看得出年轻时的俊美。

  “那是先生的要求过分了,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。”

  “郡主真是有趣,明明你应该站到我这边的,阿靖做皇帝不好吗?他做皇帝,对郡主你来说不是更好吗?你们感情深厚,对郡主的信任非常人所能比,到时郡主要风得风,要雨得雨,成为这庆国最有权势的女人,多好?”沈追不相信李沅就没动心。

  “沈先生说得是,阿靖做皇帝,我当然是有各种好处。可是先生怎么不说你硬捧阿靖上位不过是想要把他做棋子,做木偶让你操控呢?对了沈先生这么厉害,难道预见不到阿靖坐上皇位,会直接引发庆国内乱,百姓成为最直接的牺牲品呢?”李沅也是后来才想明白,沈追根本就是要让庆国百姓陪葬。

  “郡主高看我了,沈某可没想到那么远,目前还是解决眼下的问题吧,还请陛下动动尊贵的手,写下诏书,沈某自会善待各位。”

  那女子自进殿之后一语不发,只是看着陛下和李沅。

  “沈先生,先不忙,既然先解决眼下,不如先把这个交易做了,沈蔓换一颗解药,划算的,怎么说也是亲侄女。”李沅不死心,有一丝希望从沈追这里拿到解药,她还是要试试。

  沈追似笑非笑的看着李沅,“郡主,既然要让陛下传位给阿靖,怎么能让一位太子还活在世上呢?再说,一个婕妤就要换太子的命,郡主不觉得价码不对等吗?”

  “那你还想再加点什么?”李沅在计算她和那个轮椅女子的距离,看沈追在这时候还不嫌麻烦带她出现,势必是一个对他很重要的女人。

  “陛下的手书。陛下可以用这封手书来换七日蚀骨散的解药。公平啊,一个皇位换一个太子的命。”沈追丝毫没有觉得自己的要求过分。

  皇帝看着李沅和沈追的你来我往,明白李沅的意图是拖时间,没想到皇后居然有些心动,眼中近乎哀求的看着他。他看着自己这位正位中宫多年的妻子,就算在刚才刀兵激烈的时候都没有露出一丝害怕,现在不过是有一点虚无的希望就想要去抓住。

  “我得先看到解药,才能帮你劝陛下下旨。”李沅看皇帝似乎有些松动,可别错了顺序,万一圣旨好了援兵没来,她们没救了或者援兵来了有这么一封圣旨,要是流落出去,后续阿靖怕是也没有机会活命了。

  “小沅,我答应你事后给你解药。”那女子开口了,声音沙哑,嗓子像是受过伤。

  “你是谁?”李沅心中讶异,叫她小沅除了江家的兄长和姐姐,便没有人这么叫她了。

  “小沅,今天这件事,你让开,我们不会伤害你,事后你的郡主之位也会保留,算是这些年的感谢。”那女子说话极慢,说一段还会有些咳嗽。

  “感谢?你到底是何人?”李沅脑子里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,这人莫非是德妃?她没死?

  “小沅,当年是我把阿靖亲手交给你的,咳咳,谢谢你们照顾他,你们把他养的很好。你让开吧,这是我和陛下的恩怨,咳咳,总归是要我们自己了结。”那女子将帷帽掀开,露出烧毁了半张的脸,另一半赫然就是德妃的脸。

  “宁宁,你没死?”皇帝陛下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惊诧。

  “托陛下和皇后娘娘的福,咳咳,不过是毁容而已。咳咳,没死成,让你们失望了。”德妃的一直眼睛已经烧伤,不能视物,另一只仅剩的眼睛的只有仇恨。

  “宁宁,当年朕并未想要牵连你。”

  “是吗?陛下,咳咳,不是因为臣妾当时怀孕了吗?陛下不过是看在皇嗣的,咳咳,份上才让臣妾多苟活一阵。”崔宁宁的声音嘶哑,夹着咳嗽,听起来身体似乎快要崩溃了。“咳咳,后来宫中流言,说臣妾肚子里,咳咳,并非皇嗣,陛下,咳咳,陛下,可有相信臣妾?咳咳,陛下不是最后默许了皇后娘娘的那一把火吗?”

  “德妃,你不要污蔑本宫,本宫是不喜欢你,你被陛下冷落,本宫自是不会去求情,你孕期里该有的,本宫可曾短过你一分。”皇后自认当年没有对德妃落井下石。

  “不曾短过一分?咳咳,我宫中的宫女内侍被遣散所剩无几,甚至在咳咳,我诞下靖儿的时候连御医都没有来看过,咳咳,就这样还没放过我,一场大火就想让我们母子从这世间消失。咳咳。”德妃越咳越厉害,气息非常不稳,沈追忙从怀中掏出一粒药丸给德妃喂下。

  “德妃,你的宫女内侍被调走,是宫中惯有的捧高踩低,本宫本没有特意指使,至于你宫中大火,是给你烧水的宫女不小心点燃了柴火引起的。”皇后看着德妃,当年清高孤傲的女子,现在面目全非。“当年你已经失宠,家族落魄,还有流言缠身,你就算生下皇子,也对本宫毫无威胁,本宫又何必多此一举。”

  “宁宁,当年朕确实误信流言,以为你和沈追有染,可是看到阿靖,朕就知道朕当年错了,朕会好好补偿阿靖的。”皇帝陛下或许是真的后悔了,温柔了许多。

  “陛下既然想补偿,那就写传位诏书吧。”沈追凉凉的出声。“这些都是陛下欠宁宁的,自然该还给她!”

  李沅没想到还能吃到陈年旧瓜,总不能真让陛下写,而且李沅不相信,沈追真能让她活着的,枫晚城的刺杀就已经说明了他的态度。

  “德妃娘娘,您真的想让阿靖坐那个位子吗?一辈子被阴谋窥视,一日不得安生。阿靖做一个普通的皇子,有常人难以企及的富贵生活,还可以自由自在做自己喜欢的事,将来娶自己喜欢的姑娘,不必为了所谓朝局,娶一堆自己都不喜欢的姑娘;只要不触犯律法,可以由着性子撒欢,天南地北任他逍遥,而不必拘泥于这座四方宫城之内。”李沅是真心希望阿靖的生活里都是开心快乐。

  德妃似乎有所触动,但很快又换了神色,“小沅,那是他的命,咳咳,他姓顾,身上流也着我的血。如果他是别人的孩子,咳咳,还有可能快乐一生,但他不可能。”

  “宁宁,阿靖是无辜的,他什么都不知道,他现在有哥哥姐姐,有爹,就是一个幸福的小皇子。”这一两年的相处,陛下对阿靖除了补偿,也真的有了父子之情了吧。

  “幸福?咳咳,一个流着你和我的血的孩子,幸福?咳咳,那崔家的满门和我这十几年的痛苦该找谁去算?”德妃的思维似乎有些扭曲了,时而正常时而不正常的样子。沈追不停的给德妃轻捋后背,神色温柔,和那个言谈之间就要人性命的阎罗的样子很难联系起来。

  李沅衡量了一下自己和德妃还有沈追的距离,评估着自己用沈蔓做幌子,有没有可能挟持德妃或者沈追,很遗憾,还是太远了。沈追的武功在她之上,若是轻举妄动,李沅相信沈追是不介意让她血溅当场的。

  沈追好像意识到什么,突然下令,“先把陛下和皇后拿下。”他身后的禁军应声而动,两边又开始混战,李沅也不是真想杀了沈蔓,就把她扔到一边角落,自己提着剑开打。真刀真枪的对战让人神经紧绷,李沅武功不好,只能全靠技巧硬撑,只希望,援军不要再她断了气之后再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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