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炫酷书屋 > 凤凰令颂钦上官玹烨 > 第323章 那种近在咫尺的遥远
 
夜渐渐深了,天空中依旧乌云密布,没有月亮和星星,四处一片黑暗。

青鸾殿里点着几只蜡烛,烛光昏暗,墨诏君喜欢的宁神香静静的散发出幽香,比起外面的寒冷来,屋内温暖如春。

墨诏君确实是每天都会来青鸾殿里歇息,只是颂钦有了第一次的教训,几乎每次都会早早的霸占了床,所以墨诏君在他们婚后的第二天开始,就每天只能睡在软榻上。

因为他来得总是很晚,哪怕会和她一起吃晚饭假装恩爱的样子,但是吃完饭后都会去书房或者又去议论什么事情,一直消磨到深夜才回来。

颂钦有时处理事情睡得晚了,偶尔床就被他霸占了。

今夜……颂钦还在书房,看着手中的账本,掌事的姑姑来催了好几次让她早些休息,都被她拒绝了。

"皇后娘娘,皇上回来了,如今正在后殿呢,差奴婢来问问娘娘。用不用一起用宵夜?"掌事的姑姑又来通报,语气里还带着几分欣喜的味道。

颂钦抬了抬眼睛,淡淡的拒绝道:"不用了,你去告诉皇上,本宫这里还有很多内廷的事情没有处理完,让皇上先行休息吧。"

"可是……"那姑姑迟疑着,却是想不到颂钦会这样说,这后宫里哪出过这样的事情?哪怕是皇后,也不好把皇帝晾到一边吧。

"你就照我的原话去回便是了。"颂钦皱了皱眉头,语气也不免添了几分威严、

"是。"姑姑应声,小心翼翼的退下,并且关上了书房的门。

颂钦不想知道墨诏君会有什么反应,因为她不用猜也知道,墨诏君一定也和她一样毫不在意的,不过是做一下表面文章,好意问一声罢了。

如今她不回去,也正合了他的意,他一定会自己霸占了床,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的。

颂钦闭上了眼睛,疲倦的捏了捏自己的眉心,她今日真的很累,处理了一天的事情,已经早已经很困倦了,但是为了不让墨诏君起疑心,也不让自己错过了时间,她就不能睡。

起身走到窗前将窗户打开了些,夜里的寒风吹来,总算让她清醒了一些。

墨诏君几乎不过问她的事情,她如何处理后宫的琐事,如何管理……他从来没有问过。

颂钦身为皇后,自然是有出宫的权限的,所以她只要等着凌晨时分,在城门开启以前去看看孟阎那里究竟是什么情况。她才能放心。

时过得那样的缓慢,颂钦透过窗户,看到寝室的灯灭了,墨诏君已经休息了。

深深地呼吸,颂钦强打起精神,又回到了桌前,拿起了那些账册和毛笔,开始处理这些事情。

"娘娘,皇上已经歇下了。"那姑姑又在门前通报道:"还命奴婢送了参汤来,说让娘娘提提神,切不可累坏了身子。"

"行了,你端进来吧。"颂钦的话出口,掌事的姑姑就抬了托盘进来,将碗放在了颂钦的手边,小心的提醒道:"娘娘喝了参汤,也早些休息吧。"

"没事的,你们都去休息吧。"颂钦淡淡的用勺子搅动了几下参汤,虽然不饿,但是也还算那墨诏君有心。

姑姑点了点头,恭敬地行礼要离去。

颂钦才幽幽的道:"对了,明日清晨本宫要出宫一会儿,等会儿给本宫准备一套便服还有马匹便可以了。如果皇上问起来,你如实回答就是。"

那姑姑吃了一惊,没想到颂钦突然说要出宫,忙道:"娘娘想要出宫?那奴婢现在就去准备銮驾还有随行……"

"不用,本宫就一个人去。"颂钦打断了姑姑的话,抬眼看着她道:"只要一套便服,还有一匹马,其他的什么都不需要!本宫不想再说第二次?"

"这……"姑姑犹豫不决,因为没有这样的说法啊?什么人都不带,若是出了事情……

"快去准备吧!如果皇上怪罪下来,本宫会一力承担。"颂钦垂眸又看向了账本,脸色坚决,语气也没有丝毫的转圜余地。

姑姑最终也只能点头,"奴婢知道了。"

说完恭敬地退了下去,门一关,屋子里又恢复了平静。

颂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长长的打了个哈欠……

所有的一切都准备就绪了,颂钦低头看着账本,时间也就一分一秒的过去了,窗外的天空还是一片漆黑,但是寂静了一夜的宫殿开始有细碎小心的脚步声了。

各宫的奴才们该是都起身了……

颂钦伸展了一下双臂,将浑身的酸痛感都压了下去,账册已经看得七七八八,整齐地放在一边。她起身,手边的参汤早已经冷了,也一丝没有动过。

吩咐了路过的宫女准备了梳洗用的水,姑姑昨夜准备好的衣衫就放在外间,颂钦利索的梳洗完毕,换上了一套月白底子印染着细碎迎春花的棉袄,将头发挽起梳了一个简单的流云鬓,戴了一只银步摇。

样子很朴素,去掉了凤袍,仿佛连皇后的威严都脱了下来一般,但是颂钦看着镜子里做妇人打扮的自己,还是有些陌生,再不像当初那样,像一个妩媚的小女人了。

哪怕没有精致的妆容,没有华贵的凤袍,她也觉得自己的双眼,竟是那样的沉稳内敛,清淡从容,面带微笑的样子……多了几分亲和的淡然,少了几分当初伶俐的美貌。

宫门处是准备好的马匹,刚到开宫门的时辰。天空还是一片漆黑,但是大雪覆盖的世界看起来并没有那么黑暗,奴才们恭敬的将马交给了颂钦,颂钦牵着马出示了令牌,皇城的守卫军第一时间打开了宫门让颂钦出行。

颂钦出了宫门便上了马,一路上马不停蹄的朝着东陵方向的城门而去。

因为去往东陵的城门早已经封锁,所以在城门刚开的时候,这漆黑的凌晨里,也几乎没有人。

孟阎好不容易等到了守城的士兵检查好了令牌,然后不满的低声嘀咕着打开了城门。

马车准备的特别大,也异常华丽,在黑夜里也能一眼便能看到,在这清冷漆黑的凌晨,大雪几乎能让马匹的速度都慢下好几倍来,这马车出了城门,在这一望无际的雪之大海中,仿佛一艘小小的帆船,挣扎着一点点的移动。

颂钦骑着马在城门外等着,已经等了许久了……当她看到马车一点点缓缓的朝她移动来时,她打马缓缓的朝着马车的方向迎了上去。

孟阎看到颂钦时,有些揶揄的勾起了笑容,停住了马车,看着颂钦眯眼笑了起来,"你真的来了。"

"我不会相信你,你是知道的。"颂钦冷冷的扫了一眼孟阎,他驾驶着马车,这马车比平常的大一倍,而且为了行走快速方便,竟是整整六匹马拉车。

这么豪华的阵容越发的让颂钦不信,这真的是为了明雪吗?

"你也不敢拿明雪的命做赌注,不过既然都有了你的令牌,你也不能反悔。"孟阎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,"因为真是性命攸关。"

颂钦皱了皱眉头,没有看到明雪,她打马往前走了几步,然后在马车前下马,目不转睛的看着孟阎,大步的靠近了马车,冷声道:"这个嘛,得等看了才知道!"

说罢,几乎无视了孟阎的存在,一把扯开了厚重的车帘。

孟阎并没有拦她,而她扯开车帘看向车内时,整个人都呆立在了原地,不得动弹……

"他……他……"颂钦呆愣着,连唇都觉得有些僵硬了,喃喃的,有些结巴的道:"他……他到底怎么了?"

颂钦曾想过,也许上官玄烨也在,但是却没想到自己看到的会是这样的情景。

明雪确实在车上,但是她看起来很健康,反而……像生了重病的人,是上官玄烨。

不……不是重病,颂钦从没有看过一个病人会是这样的。

她呆愣在原地,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。只能呆呆的看着马车上的上官玄烨。

上官玄烨这幅样子,早就已经不是记忆力的模样了,明明不过两个多月的时间,他竟然变成了这样?到底为什么?

马车很大,因为里面摆放了一张小型软床,上官玄烨安静地睡在上面,车内火炉燃烧得很旺盛,温度很高,但是上官玄烨盖着好几床厚重的被子,因为他半躺在软床上,所以颂钦看得很清楚。

他的脸色那样的苍白。没有一丝的血色,仿佛就眉毛和睫毛都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雪白色,如同覆盖了一层冰霜一般。

颂钦难以相信她看到的,可是却又不得不信,因为他的脸上唯一的颜色便是眉间的一点红,如同朱砂一般,但是颜色似血一般的红,颂钦不知道那是什么,但是却因为那一点红色,叫他的脸色看起来寒气逼人。

他的发根有些微微地花白,虽然头发没有全数变白。可是如同结了霜一般的白发也多得不可思议。

"姑娘……"明雪小心翼翼的坐在火炉边上,看样子是很仔细的在照看火炉,她看着颂钦,不由得难过的低下了头,"公子……他真的病得很重,如果不能及时回去东陵的话,恐怕……"

"到底……"颂钦只觉得脑袋一阵沉重,仿佛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见了,但是她还是艰难地问道:"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"

"他得了一种罕见的寒症。"孟阎回答了颂钦的问题,本来他能想到用这个方法出门,就已经想到了如今的情况。更何况这些事情上官玄烨从来没有告诉过颂钦,自然也不会让别人说,可孟阎不是对他惟命是从的人,他只知道自己要做的是要计一切代价的保住上官玄烨的命,其余的对他来说都不重要。

于是他看着颂钦疑惑的脸,接着道:"好些年前,当我遇到他的那一年,他第一次发作,听闻,是曾经落入寒潭时间过长,而且没有及时医治而留下的病根。"

"明雪?"颂钦知道,她突然想起来什么,但是她不确定的看向明雪,明雪愧疚难过的表情说明她是知道一切的。

明雪低下头,她知道这下瞒不过去了,当初虽然上官玄烨吩咐过这件事情颂钦没有知情的必要,可是如果连命都没有了,那一切的努力不久白费了吗?。

"是那次……上官玄钰废后的那次,皇后不是有意要嫁祸你和公子有私情吗?引你去梅园相见,那时你与公子为了躲避追兵,两个人双双跳入了寒潭,后来姑娘你被墨诏枫及时救走,但是公子却晕倒在凉亭里。整整半个时辰……等我找到公子的时候,已经是奄奄一息了。"

明雪说着,颂钦的回忆便如同潮水一般的涌入了她的脑袋,她曾经与上官玄烨的一切事情,她都选择了不去证实,选择了遗忘,选择了埋葬。

但是,似乎一切却又记得那样的清楚。

"当时我找人带公子去救治,但是那时候刚好遇上皇后陷害,上官玄钰那时起了疑心,想要召见公子。公子为了不让你被猜忌,也为了给你争取时间治疗……他不顾自己的身体,硬是请求白云山的方丈为你作证……那件事情这才算是压了下去的,可是那天刚一出了宫殿,公子便不行了……"

颂钦知道,她尚有墨诏枫照顾,有涯叔医治,都在竹林里修养了那么长时间,昏睡了那么久才醒过来……更别说他耽误了那么久了。

此刻颂钦也不知道自己心里究竟是什么滋味,她本想救这样离开,什么也不要过问,但是双脚却像是灌了铅一般,怎么也走不动。

"姑娘,您不知道,公子那次差点从抗不过来,他好不容易才从鬼门关走回来,我们都以为这就没事了,可到了第二年的冬天……那寒症突然又复发了,那时多亏了孟阎……"明雪说的这些,颂钦当初是完全不知情的。

也许曾经她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,但是她习惯了上官玄烨的强大,那时她总以为他无所不能。所以哪怕心里有些疑惑,却也从来没有主动去问过他什么……

那时候只因为她太天真了,她一直相信他什么都可以做到,并且相信如果是他愿意说的事情,那么也不需要她去问。

如今……知道了这些又如何?

"这寒症太过霸道阴毒,据我所知这世上根本没有人能根治这寒症,反正每年的冬天,从落第一场雪开始,直到来年开春,时时刻刻都会有危险,每天都必须扎针配合药浴。不能受一丝的凉…否则便会有性命之忧。"

孟阎接过了明雪的话,幽幽一叹说着,"本来啊,在东陵的时候,因为天气柔和,冬日也相对比较短,不常下雪……他呆在东陵的话,会很容易混过冬天去的,可是今年偏偏是在北境,这样冰寒的地方……我算是用尽所有的办法了,到现在我也不敢保证……"

颂钦呆呆的站在原地,鹅毛般的大雪不停的落了下来,落在她的脸上只觉得一阵刺骨的凉,也不知道是冷还是怎么,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微微地颤抖了起来。

她无法知道此刻心里是什么感受,因为她已经混乱到无法清晰的理出自己的情绪来。

原来每一年的冬天,他都在忍受着这种病痛的折磨吗?原来每年的冬天……他都无法确定自己是不是能等到下一个春天到来?

当一个人活着却每年都要经历这生死难关……他到底是如何撑下去的呢?

颂钦无法想象,他竟是连命都不想要了,可是为何却放不下仇恨?

可是如今知道一切又有什么用?她知道了又如何?他曾经为了她付出过性命,为了她得了这样的怪病,也为了她……受尽了折磨和痛苦。

"可是……又如何?"颂钦的声音颤抖着,那样的微弱。可是却在心里大声的嘶吼着,质问着。

她恨不得此刻能上前抓住他的衣服质问他,为什么……为什么要这样?如果她只是一颗棋子,既然当初他设计了一切,让她家破人亡也只是为了报复,那么为何要为她做这些?

当初当他选择了她时,他就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……她可以是他完美的棋子,却也可以是能杀死他的利刃,只需要他好好利用,利用完后无情地毁灭掉,不就可以了吗?

他一定也是这样打算的吧?

可是到底是为什么?究竟是命运弄人。他们都逃脱不了这样互相纠缠着,又互相刺痛对方的命运。

"姑娘……你,跟我们回去吧!"明雪终于开口了,在她看到颂钦的眼睛里那种无尽的痛苦时,她开口了……

她一直坚信,颂钦对上官玄烨的感情,永远都没有人可以取代的,哪怕有恨又如何?正因为她曾经付出了全部,用自己的生命用自己的灵魂在爱着上官玄烨啊,所以她才这么恨的。

可是这一切,都应该有转机的。

明雪在这个世界上,除了明霜一个亲人外……这辈子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人,便是颂钦和上官玄烨了。

她真的不想看到他们将彼此逼到这样的绝路上。

"姑娘,您跟我们一起回去吧!我们就像以前一样,公子他真的什么都愿意为你做,不管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他一定都愿意弥补曾经犯下的错!"明雪几乎要哭了,可是她总是不会掉眼泪,只能哽咽着道:"当初公子会犯下那样的错,那是因为那时没有你在他的身边啊!"

"回去?"颂钦一直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,此刻终于回了神,她看着明雪充满期待并且悲伤的看着自己,心里五味杂陈,只觉得鼻头微微的酸涩。

可是她不允许自己哭了,不允许自己……为了他再掉眼泪。深深的呼吸,颂钦抬起头看向远处大雪飘扬中的北境城,强撑着挤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来,"我不能回去了,明雪,因为我再也不是当初的颂钦了。"

不论她是恨是爱,她都不是当初的颂钦了,不论从感情上,还是从理智上……她都不能再回到当初,也不可能那样对待上官玄烨了。

因为如今她看到他……只觉得痛,痛得无法呼吸。

而只有恨他,才能叫颂钦感觉到那痛楚被减轻,只有这样颂钦才觉得自己,可以在这痛苦的深渊里找到一条活路。

"你们走吧。"颂钦闭上了眼睛,放下了车帘的那一刻,陷入重度昏迷中的上官玄烨,手指微微一动,发出了一声异常模糊的声音。

没有人听得清楚,甚至那声音那样的微弱,如同幻觉一般。

"姑娘,公子他……"明雪不顾一切的扑了出来。一把抓住了颂钦的手臂,哀求道:"公子他……他不想让你走。"

明雪知道的,哪怕她没有听清楚,哪怕上官玄烨的指尖只是那样微微地抖动了一下,但是她就是肯定……一定是公子听到了颂钦的声音,一定是他知道她要走,他舍不得。

他一定舍不得的。

"姑娘,明雪求你了!我们一起回去吧!求您了!只要你在公子身边,公子一定挺过去会没事的,只有你陪在他的身边,公子才……活得下去啊!"明雪竟是真的哭了起来。

仿佛是她第一次掉眼泪。哭的这样的大声,眼泪来得这样的汹涌,不受控制地爬了她一脸,无比的狼狈,可是她死死地拽着颂钦的手,说什么也不想放开。

"可是……"颂钦死死地咬住了唇,她不知道她是用什么力量支撑着让自己没有回头,甚至那样与明雪僵持着,她的眼泪在眼眶里盘旋着,唇几乎都要咬出血来了。

"姑娘!"明雪歇斯底里的哭喊着,用尽了一切的力气。

"可是……"颂钦也是用尽了一切的力气。才让自己那样勉强,那样痛苦的说道:"可是,我……我会活不下去的啊!只要待在他的身边,我……会痛苦得一刻都活不下去啊……"

她真的无法面对,哪怕只要她想起上官玄烨这个名字来,她都会看到自己父亲慈祥笑着的脸突然变成鲜血淋淋残缺不全……她真的不知道用什么去原谅!

若是她还待在他的身边,那么她会被这罪恶感折磨,她会每时每刻都沉浸在这痛苦之中无法自拔……

他们之间已经隔了太远了……远到颂钦已经无法再回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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